“我只是一个想要真相的人。”
车来了,严明的话也仅仅只限于这里,回去的路途很长,我们却再也没有说些什么,我知道就算我再去追问,他也不会回答,就算说了,也大概率不是真话,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利用这一段长长的车程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东西重新梳理一遍。
整个故事里,可以说是没有严格意义上无辜的人,那谁是那一双无形的双手推动着整个故事呢?
当我再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安澜和夏博文两个人也站在那里,看着病房内还是昏迷不醒的林溪,脸上都是阴霾密布,我走到他们面前将医生告诉我的那些话转述给他们,说来说去其实也就这么一句,情况并不乐观。讲完,我顿时明白了一声用专业术语堆积给我的语句,我有时候还会觉得的他们冷漠,总是用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来告诉我结果,为什么不用委婉或温柔的语句来安抚伤者的家属,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是怎么样的句子都无法去抚慰一颗受伤的心。
“这样……子啊……”安澜整个身体开始忍不住地颤抖,让我想起了我刚认识林溪的那个样子,这难道是他们的通病吗?她的眼神开始瞟向一旁的夏博文,夏博文也一脸恐慌地看着她。
“你们在害怕什么?”
“安澜觉得是顾霖帆回来索命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诡异,从同一栋楼掉下去。”夏博文来回地走动缓解着情绪的不安,回答道。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读了这么多书,还信这些?”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鬼魂索命,要么,有人幕后操控,有人推她下去的!”安澜的音调渐渐放低,让我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突然想到了那日在顾霖帆家里看到的日记,转而看向夏博文,问到,“你知道顾霖帆有幽闭恐惧症吗?”
“我怎么知道他有这种病。”
“你叫的那一群小混混,把一个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拉进了一个小黑屋里暴打了一顿,你知道吗………”
“我……”听完我的这句,他似乎更加地不安,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我猜,他肯定觉得下一个会出事的人就是他自己,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尤其是他这种拥有很多的人。我看着那一条轻微浮动着的心电图,我多希望它能恢复原来的活力,多希望林溪能够睁开眼睛,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严明都没有找过我,他也没有去过医院看过林溪,路过他的班级门口我也没有看到他,发微信没有人回,打电话没有人接,在这么一个高科技通讯的时代,一个人如果想要消失,还是那么得容易。我问了他们班的同学才知道,严明请假了一个星期,理由是家里有事,多么敷衍的理由。我一个人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大脑放空着看着天空一点点地变暗,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外人,怎么可能猜到真相,我否定着,机械着走着,直到晚自习开始了,我才回到班级里。老师说我最近的作业完成得很不理想。驴不喝水不能抢摁,但学生不想学习还是要学,我逼着自己讲那些数字和文字看进脑子里,过了一会,终于提起笔开始进入状态。
可就这样,安澜也走了。我的意思是,永远地离开了。以后的日子里不会有她开朗的笑声,不会有她发疯的模样,就这样一个每天都生活在我生活里的人,她离开了,我们不是朋友,她甚至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的认识我,但听到她死讯的时候我还是耳鸣了,我的心还是跳慢了半拍,这意味着我要参加我同学的葬礼,她跟我一样,又跟我不一样,我活着,她却死了,这句话听上去难道不悲伤吗?
那一栋大楼就像一个通往死亡的通道,再一度被开启,之前的怀着看热闹心情的邻居们这下子应该都闭门不出了吧。
夜晚,跳楼。不过安澜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头撞向了地板,摔得稀巴烂。
得知这一切的夏博文买了最近的一个飞机想要离开这里,他说去巴黎、伦敦、意大利,无论去哪里他都可以,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他也会那样莫名地从大楼天台以同样的方式下坠。
飞机飞的那天,他还是最后来到医院看了看林溪,他趴在玻璃上呆呆地望着里面,我说,你不想要真相吗?不想知道是谁推了林溪又害死了安澜。
“可我还不想死。”
“那他们呢?林溪还在里面躺着呢!安澜的骨灰都没没冷呢!你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了!是,你跑到国外了,你就可以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地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了吗?我是个外人,你们的事情我没有参与我也想不到是谁!我想不到到底是谁会推林溪,是谁杀了安澜!”
“我也不知道!我不明白,顾霖帆明明就是自杀,为什么我们要陪葬!”
我发誓我很想一拳狠狠地打在夏博文的脸上,真的很想。我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疲倦感如同台风一般向我席卷而来,身体告诉我,你需要休息,你应该放弃,好无头绪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真相,而幕后的人现在正躲在某一个角落里捂着嘴偷笑。但我每每想起林溪,想起安澜,我的大脑就跟自己说,你不可以就这么倒下。
安澜的离开让我的心蒙上了一层灰色,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在课间或是食堂里听到有人叫起她的名字,眼神之间传递的是惋惜和悲伤,她的朋友们还会流下几滴眼泪以表悼念,让我感觉到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可日子久了,死的人终将会被遗忘,愿意的,不愿意,活着人都应该继续快乐的生活,我知道应该这样,可我看到曾经和安澜形影不离的伙伴们再度笑容绽放,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心寒。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被叫停,它自顾自地走着,而我却想留下时间的那头。我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林溪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走出顾霖帆的离世,她的逃避何尝不是自我疗伤,这个世界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只能自己留在过去。每一次向前,都似乎是对离世人的背叛。
我很痛苦,可我不想前进。
“德茵,你最近不开心吗?”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笑容好像被人拿走了。我经常一个人坐在家里的窗户前面看着马路边来回走着的行人,孤独着,沉溺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时常有空就会去医院里,高二上马上就要迎来期末了,我的时间被学习压榨得所剩无几,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晃过神就已经十一二点了。
每次去医院的时候,我很害怕,却也很期待。害怕,是因为我怕自己哪一次过去就听到林溪已经离开的消息,期待,是因为我想要她能够醒过来。
活着,一切才会有新的可能。
结束期末考试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庆祝,班级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暑假的事宜,没有任何兴趣的我走到了班级外,我看到了对面走廊的严明,他的手耷拉在窗户上,样子有些颓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他也很久都没有跟我讲话了,我也不想尴尬地将手抬起来打招呼,那种被故意忽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喂……”
“夏德茵,是我,夏博文。”
“哦。”
“林溪她醒了。”
当时,我的心里其实有很多的问题,譬如,他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知道林溪的事情,林溪怎么醒了,发生了什么,但我做的则是马不停蹄地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想要去见林溪。我有预感,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林溪虽然醒了但她昏迷了很久,身体很虚弱,还是要带着氧气罩,说话很是吃力,我到的时候,夏博文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跟林溪讲着一些有关他在外国的一些事情。他讲得很起劲,直到我走到边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时隔许久的一次见面,着实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好笑了笑,表示自己看到他了。
跟林溪唠了一下生活里的琐碎以及自己对她的担心和牵挂,讲到最后我也有些累了,我安静地坐着,看着她,一个从鬼门关走了一会的人,说到,
“还好,你还在这。”
“林溪,可你为什么会从顾霖帆跳楼的大楼天台掉下来啊?”终于,问出了这个压在我心头的问题。
她的声音很轻,我听不见,只看到她的嘴唇在一点点地动着,我俯下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却在听到的那一刻希望自己当场聋掉。
她说,严明。
严明。
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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