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扮演着一个角色,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地闯进别人的人生,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都有各自的作用,但有一点,无论故事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配角始终都是配角,再怎么努力,也反转不了剧情。我们就像是工具人,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而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是严明推了林溪,那么安澜呢?是不是也是他干的,那么夏博文如果不来开这里,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可这一切都似乎说不通,他跟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一直都以为他跟我,是一个外人,但现在看来,他完全可能是一个知情人,甚至是参与者,我所想不通的,也只是因为他没有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好蠢。天真地以为穿着西装的杀手是一个善良的人。
连续几天的失联,让我恨不得把手机扔到地上,骂它一句真没用,我可以报警,警察的速度明显就会比我快很对,可那之后呢?迎接严明的是法律的制裁,是要林溪跟严明对峙,是他的终点,我们的终点,我不仅要去参加同学的葬礼,日后可能还会去牢房里看望我的曾经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好像怎么做我都是错的。
“林溪说,是那个叫严明的人推的她?”夏博文瞪大了眼睛之后又陷入了沉思,“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我摇了摇头。林溪虽然醒了,但她之前由于伤的太重,身体很虚弱,医生说她的说话功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可能要再过几个月才能恢复以前说话的水准,现在不过是嘤嘤呀呀地说几个字而已,想从她那里得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本就是比登天还要难。
“你干嘛?”
“报警啊!”
我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摁掉了通话,我说,不能报警。见到他之前绝对不能报警,我还不愿意盖棺定论,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大闹,笑得那么开心,他明明是一个开朗风趣的少年,他明明是一个能拉林溪出泥潭的人,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告诉我,他是一个杀人犯,而他想杀死的,是每天跟她一起的笑,一起努力,一起玩的朋友,这让我怎么接受。
“你跟他是朋友,你跟林溪不是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夏德茵,林溪差点没命啊。”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面受伤我都会痛,我看着病房里的林溪,最后还是摁下了警察局的电话,真相说出口的时候真得很干涩,我想那就是现实的味道,现实往往是比小说更加精彩的存在。
后来,严明被警察抓了,在god墓地里。
后来,他认罪了,承认了意图杀害林溪。
后来,他认罪了,承认杀死安澜。
后来的后来,是我去拘留所见他的后来。高二已经开学了,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忙碌,有的人忙着学习,有的人忙着三位一体,为未来打算,有的人忙着谈恋爱,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他,他们不会意识到有什么变化,因为离开的不过是生命里的过客,但我坐在教室里的每一刻都觉得空空的,我的生命里那些喜欢的、不喜欢的,在意的、不在意的,多多少少都被一点点地抽离。我经常学到眼睛发酸,脖子后阵阵疼痛,当我好不容易从作业里抽出身,想要找人说一两句话的时候,才发现除了窗外的天空,没有一个人。林溪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躺在病床上,但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说话能力,她会在床上阅读一些书籍打发着时间,医生说她身体还是很虚弱要多加休息,还不太适合进入高强度的学习,这一年她算是白费了光阴,相比起这个我更加担心的是她的精神状态,以为是要拯救她的人却是最想杀死她的人,我不愿意接受,我想,她更不愿意。她不愿意提起那天在天台上的事情,当她躲避着我的眼神的时候,我知道,她再度封闭了自己,林溪,还是林溪。
隔着一扇玻璃,我看到了严明。十七八岁的一个罪犯,在监狱里的日子可谓是地狱,他的头发很凌乱,青春期的他已经开始长胡须了,他穿着监狱里统一的囚服,很难想象他以前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
从他假期被抓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依旧还是想要问他一句,为什么。
“对不起,我骗你。”
很早开始他就认识林溪,准确来说是初中的那个——女疯子林溪。初中的时候,他不幸成为了校园暴力的对象,上学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一群人拉进小角落,这种未知感让他每一刻都如坐针毡,他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这么讨厌自己,他甚至不认识那群人,一脚一拳打在他的身上,他不敢反抗,更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没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更奇怪的,他开始越来越讨厌自己,就像那群校园霸凌的人一样。
“我其实现在都记不起那群打我人的样子,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林溪的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清纯的长相,小小的个子,站在不远不近的最好观赏地点,就像看电视剧一样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切,她不援助,不参与,有时脸上还会带着蔑视的微笑,像是死神的笑容。他被打趴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那个样子就像是生来就拥有一种轻易践踏别人的权利。”
“有一天,我依旧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拽进了操场后面,跟以前一样,上来就是一顿狂打,我就像是一个沙袋一样,林溪就这么站在那里,但那天有点不一样,打到一半,她突然就走了,接着那群打我的人也急匆匆地跑走了,顾霖帆带着老师和校医走到了我身边,他是第一个问我,‘你还好吗’的人。林溪和那群人虽然没有被抓到,但后来也再也没有找我麻烦。”
可这样的一个好人,最后却跳楼自杀。他看着新闻里带着鲜血的字眼,手握成了拳头,顾霖帆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林溪,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天台上跳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做,就像是以前观摩自己被人践踏的样子。
“你之前不还说顾霖帆绝对不会因为林溪去自杀的吗?!”
“那都是骗你的,哦,还有她。不过我的确没有想要杀她,我只是想让她给顾霖帆道歉,很深刻地那种。”
“那安澜呢?”
“怪就怪认识林溪和你之后我知道了越来越多我从未听过的故事,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还得多谢谢你的好奇心和刨根问底的精神。”
他似乎很满意我痴呆的神情,嘴角上扬,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赢家俯视输家那样洋洋得意地看着我,而我的回荡着的,都是那一句,她原本不用死的。
安澜,为我的好奇心买了单,用生命的那种。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像一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走,我的耳边都是汽车的鸣笛,大概是因为随意地走在马路上,我多希望有一个车子能够向我冲来,我希望自己能够昏迷几个月,最好能够失忆,忘掉这一切。我的身上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压得我喘不上气。
“你没事吧。”当我瘫坐在路边,一双手突然伸向了我,抬头看去,是一个长得和安澜有些神似的男孩,“安澜?”
“你认识我姐姐?”眼前的这个男孩就是安澜的弟弟——安成。我们走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我点了一杯热拿铁,他点了一杯冰美式。他的眉眼间有着安澜的影子,但脸部的轮廓更加地立体,鼻子更加得挺拔,有着男性的颌骨感。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杯子,沉默之间喝了一口又一口。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在他的神色里虽然有疲倦感,但双眼里仍然有着光芒,他给我的感觉很温柔,没有任何的锋芒,就像那朦胧的月光,很美,也不刺眼。
“你应该比我更不开心吧。你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摇了摇头,一直低头在拿玻璃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我刚知道她走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我那一刻真的希望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醒了我姐还会在,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但我需要这个过程,我很想念姐姐,我爸妈也是,但我们如果一直都活在悲伤里,她也会不开心吧,我并不能让时间倒退,当她回来,我能做的只有带着她的那一份更好地生活下去。”
我对安成说,对不起,可能只有只有这样子,我才能让自己的负罪感轻一点,除了这一句话,我也想不到说些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道歉,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那个杀人犯为什么要害我姐姐,但这些我宁愿选择不知道,有时候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会比当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轻松。德茵姐,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傍晚的时候我带着刚从水果店买的小番茄来到了林溪的病房,她最近在看《百年孤独》,厚厚的一本书,她还只是看到了开端,我坐在她身边,将洗好的番茄放到了盘子里放到了她的桌头,将今天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林溪,我开始学会了叙述,不再像以前那样磕磕巴巴,牛头不对马嘴。
“林溪,我还可以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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