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我过得很不一样,家里的年夜饭我妈依旧是尽心尽力地准备,美味的饭菜数不胜数,可我却提不起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我渐渐地也不爱笑了,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身边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我第一次觉得外面的烟花这么吵,吵到我晚上都睡了一个好觉。
“德茵,你没事吧?”我妈把拉开一点的门缝,探进来一个脑袋,担心地看着我,她没有见过如此沮丧低沉的我,老实说,活了十几年,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我自己。但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抱住了我妈,我希望林溪他们能把我的世界还给我,我不想去医院看她,我不想陪她去什么顾霖帆的墓地,我不想见到夏博文,我不想看到安澜,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情,我却深陷在漩涡中,我没有勇气再去探索其中的缘由,夏博文说的对,我不能跟她,他们一起沉沦,我要做的就是远离林溪和他们的世界。快乐,是会传染的,但是悲伤是会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它就像是病毒,无孔不入,已经感染,就很难好了。
我想,变回我自己。
“德茵,不去看看林溪吗?她一直念叨你。”严明几番打电话来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让我去一趟医院,或许她的状态真得很不好,比以前更加的虚弱,更像一个精神涣散的神经病,她可能吃不下饭,可能睡不着觉,不死不活。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到那间VIP病房,我不想再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那味道放佛是要把我的肠胃洗尽。原来当一个人的精神依靠是这么累的事情。
严明放假的那几天家和医院两点一线地奔波,他几乎每天都会花很多的时间的去陪林溪,陪她坐在大落地窗前讲话,严明讲得多,林溪讲得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我还不能完全地阐述出来,但我很佩服严明,我知道的,他可能也知道,但我选择了逃避,他选择了接受,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也有能力成为别人的依靠。在某一个角度来说,我不去医院,一方面我是在逃离,另一方面,是因为严明的存在,让我放心,起码林溪不会再去伤害自己,不是吗?
过完了寒假,新的高二即将开始,高一下册的选课让我们高二又要重组班级,以前的我还觉得自己和以前的同学分开会很不舍,但现在我真是庆幸有这样的规定,严明和林溪果不其然都选择了‘大理’——物理、化学、生物,而我则是在理科方面一窍不通,为了前途着想,我还是选择了历史、地理、政治,都是我还比较擅长的领域。我和他们划分在了不一样的班级,甚至不在同一层,他们在三楼,我在二楼,并不会经常碰面,我偶尔还可以看到给老师端作业的严明,打上一声招呼,他没有怪罪我没有去看林溪,也没有问为什么,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觉得还可以跟他自然地相处。但林溪我从开学就没有遇到过,我想她大概都窝在班级里不出来吧,跟她以前一样。
新的班级里,我唯一可以算得上熟悉的就是我不太想看到的人——安澜,好在她认识的人很多,我们几乎也不怎么交流,她默认为我们不认识,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高二的日子似乎比高一更难熬,枯燥的课程加上比山还高的作业,我每天睁开眼就是学习,闭上眼睛还是学习,前几周没适应下来的我,学得呆滞。压力是自己给的,但我每次看到别人五点多起床背书,晚上十点多还在刷题,你说我能没有压力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我优秀的人还在拼命努力,我怎么还能睡得心安理得。
“德茵,外面有人找你!”也不知道哪个同学喊了我一句,我拿着水杯想着顺道接个水,一出门就严明站在那里,他抬起手给我打了声招呼。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开口便切入主题,一丝一毫都不拖泥带水。
“开学几周了,林溪都没有来学校,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林溪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了,可我打她的电话她也不接,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我……”整个假期我都在回避,我在删除我跟她的记忆和联系,我努力地开心过好每一天,不去想她跟我讲的故事,那是一个魔咒,禁锢着她的同时也牵动着我,我好不容易找回我的生活,我又变回了那个住在W市居民楼里的只会为成绩担心的人,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再去接触那一个我拼命的板块。
“夏德茵,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我看着严明额眉宇间的怒气,我的反应很明显不合他的意,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我也告诉他,我会想办法的。上课铃响了,我回到班级坐下,这节课是英语课,我木讷地翻开了书本,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如果我没有死,你陪我去看看顾霖帆的坟墓,好吗?”
她是不是一个人去那里了,我开始冒冷汗,英语书的页脚让我捏得粉碎。
“德茵,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的声音把我拉回了教室,我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听到老师开始劈头盖脸的批评我上课走神,但我不在意,我现在脑子里都是,顾霖帆的墓到底在哪里?我的目光不由地朝向我的斜前方,那是安澜的后背,她一定知道,一定会知道的。
“安澜,你出来一下。”我走过她的身边,撂下一句话。
“怎么?”
“你知道不知道顾霖帆的墓地在哪里?”
她有些紧张,揪着我的袖子将我拉进,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干嘛问这个?”
“林溪这学期就没来学校,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她想要去那里。”
安澜的眼神开始变得忧伤,转换得过于快,但我不禁觉得她的神情有一些虚假,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下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说,那里曾经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他生命的结束意味着所有人的万劫不复,林溪真的有勇气去面对那个男孩吗?过了好久,她终于吐出了那个地点的名字——“God”,上帝。
放学过后,我和严明打车去了这个叫做‘God’的墓园,很奇怪的是我在网络上搜索,这个地方离林溪家很近,也就是说这是有钱人家才能买的起的墓地,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就连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不会就此消失。夏博文和林溪的描述里,顾霖帆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裕,就算顾母心疼儿子,可就算倾家荡产倾家荡产他们也买不起这里的墓地,安澜是不是在骗我。
富人的墓地我本以为会是金碧辉煌,装修豪华,但这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个童话一样,这里的装修更像是欧洲那边的教堂风格,有很多的绿植,白色的栅栏,充满着生机,里面的墓地都是白色,上面刻着不同的人的名字,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反而像一个世外桃源,安静,很安静。
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几个人在这里,不是清明节扫墓,外面的人恐怕很少会想起在这里熟睡的人,他们忙碌,为现实而奔波,走进这里,时间就会像是冻住一样,开口就是,你还记得,你知道不是,以前……
林溪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她拿着一个湿巾仔细地擦拭着墓碑,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墓碑前堆着很多的水果,包括她最爱的小番茄,还有很多的纸钱。她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出现,而是自己顾自地在那里碎碎念道。
“霖帆,对不起啊。这么久,都没有来看你,你在那里还好吗?我……我在这里过得并不是很好,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没日没夜地睡不好觉,我老是梦到你从天台一跃而下。我真的有些疲倦了……”
“林溪……”我忍不住唤她,时隔一个寒假我终于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她回过神,冲了过来抱住了我,我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依赖着我的怀抱,她哭得很大声,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墓园里。
林溪问我知不知道有钱人最奢望的东西是什么,我说不知道,她告诉我,是心安。心安是他们小区里所有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但他们可能一辈子在追赶,一辈子不得已心安,所以只能将这一切都寄托于未知的死亡,这所墓园是整个小区的人花重金从国外请设计师设计的,把这里变成了一个隐秘的小世界。这里的墓地堪称天价,顾霖帆死后,顾母一直都不承认孩子是自杀的事实,虽然警方已经断定了顾霖帆是自杀的事实,但顾母一直都觉得儿子自杀另有隐情,她要找到凶手之后才肯为顾霖帆办丧,在心里承认他离开。而在God这里的墓碑,是林溪请人帮顾霖帆安置的,墓地下也只不过是一把黄土而已。她曾经无数次想要踏进这里,可终究只有站在门口遥望的勇气,她害怕,哪怕只是面对着只空有名字的墓碑。
她以为自己是害死顾霖帆的凶手,可没想到夏博文的全盘托出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如果我是凶手之一,那么夏博文也难逃其就。”
以前的她一昧地自责自己做错了选择,才害死了顾霖帆,可她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像严明说的,年纪轻轻,所谓的感情不过是懵懂的,伤害再深,也不至于顾霖帆愿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想要和解,跟自己,跟过去,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以及弄清楚,为什么顾霖帆要自杀。
“那为什么安澜知道你为顾霖帆买了墓地,我们今天还是问了她的。”
“有一段时间,她每天都跟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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