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合隐在木叶之间,见五弟剑法精奇,直追当年的小剑神骆晓天,心中甚觉欣慰。金龙帮这伙人众,马元合也有交集。数年前,他也曾与沙飞尘切磋过技艺,深知此人武功根底,他心中有数,便要义弟独力取胜,并不急着露面。
商继祖夜间曾和蒋休有一面之缘,低声说道:“叔叔,这人好像姓蒋,说是你的兄弟,厉氏双凶也曾被他吓走过,他很厉害的。若非,若非……”他想到若非蒋休中途离开,他们一家多半便不会惨遭横祸,只是这话他却说不下去了。
马元合微笑点头,却不搭话。
再斗一阵,已只剩下沙飞尘一人,与蒋休兀自纠缠。拆了十余招,蒋休一记杨枝滴露,剑尖颤动,铮铮铮,迅若闪电般,在紫藤棒上连点三下。一股内劲直透剑尖,沙飞尘只觉掌心剧震,竟然拿捏不住,紫藤棒脱手落地。
惊魂未定,蒋休手中雪亮的长剑,已指在沙飞尘的咽喉上。
沙飞尘面如死灰,但他终究是一帮之主,宁死也不肯失了颜面,咬着牙说道:“好小子,老子技不如人,有死而已,你动手吧。”
蒋休冷笑道:“自古有道,宝物不落凡夫之手,有德能者得之,无德能者失之。似你等无德无能,就算得了寻龙令,也会很快易主。莫说寻龙令值不了什么,就算真是稀罕宝贝,我也不会巧取豪夺。就是这么个道理,希望你牢牢记住,我又何必杀你。”
说着,收回了长剑。
这柄剑已经饮了不少人的血,到了蒋休手里,他不想让它继续饮人的血,收人的魂。
沙飞尘与蒋休非只一次交锋,每次都是生死搏杀。若是他们得手,那是决计不会放过蒋休的。换言之,蒋休杀死他们也属正常。他是真没想到,蒋休的武功居然这么高,他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更想不到的是,蒋休明明已经取胜,却如此轻易的放过了他。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便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赞道:“好!五弟说的好!”
随着话音,马元合长身而起,大步走了出来。
沙飞尘见到他,脸色大变,神色间极是尴尬。
蒋休却是大喜过望,方才打斗之际,他已察觉来了一批人,只是无法分神。他没想到,居然是结义大哥到了。数年前,他被人追杀,漂落江湖,孤苦无依,若没有这位大哥护着,他这条小命恐怕早就没了。蒋休对这位大哥敬之如父,他没和卫环儿共赴圣心谷,最大的原因也就是想见一见这位大哥。这时陡然见到,不由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一时情难自禁,叫了声:“大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马元合。
马元合大笑道:“好兄弟,几年不见,你的武功大进了啊。好,咱们兄弟有许多话,待会儿再说。”他用力的在蒋休肩上捶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沙飞尘面前,道:“老沙,我兄弟说的没错,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怎么说?”
沙飞尘干笑几声,道:“商独行和我们金龙帮也有交情,我们虽知他得了寻龙令,也从来没想打他的主意。只是看到商家一门尽遭惨死,误以为是这位少侠……嘿嘿,原来是一场误会。”
商继祖一跷一跛的勉力走出,弯下腰,从左边靴子里摸了一阵,摸出一件乌漆漆的物事,正是江湖上人人想得的寻龙令,递给马元合,道:“马叔叔,家父早知这物事是个祸根,让我交于叔叔处置。现在想来,自焚宅离家开始,家父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现在我遵从父命,把它交给叔叔,你看着办吧。”
当日商独行自焚家园,出门避祸,料想千难万险,十有八九逃不过接踵而至的追杀,便已抱定了必死之念。但想寻龙令虽属不祥之物,但若落入邪魔外道之手,终究为祸不小。便将寻龙令交于其子,宁可牺牲自己,引开敌人,以求能让寻龙令安全交到马元合手上。亏得商继祖也算精细,将寻龙令藏于靴中。夜无欢搜遍他全身,却百密一疏,没搜他的靴子,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了。
马元合点了点头,道:“商大哥向来光明磊落,不想受累于这不相干的物事。”接过寻龙令,掌心托着,送到沙飞尘面前,道:“拿去吧!”
沙飞尘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讪讪的笑着,退了两步,道:“不敢,不敢。既然马大侠插了手,咱们当然拱手相让了。不过……”
马元合道:“不过怎么样?沙帮主尽管直言,我都接着便是。”
数年前,沙飞尘曾与马元合较量过武功,没过三招,就输的一塌糊涂。他深知马元合的武功,他是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但身为一帮之主,有些事硬着头皮也得去做,那是没有法子的。他壮了壮胆,鼓起勇气,道:“不过楚恬儿楚姑娘仗着马大侠的势头,伤了我们兄弟的性命,连本帮副帮主都死在她的剑下,我总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啊。”
马元合尚不知此事,转头看向蒋休。
蒋休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这几天,为了区区一个寻龙令,你争我抢,的确死了不少人。凭心而论,若非我四姐剑法了得,恐怕早已死在你们手上了吧。当日在山洞之中,若非我赶到,我四姐就已经被你们放火烧死了。这笔帐你又怎么说?”
马元合不知其中端详,但他生平最重义气,当下冷冷的道:“我们天南五义情同手足,沙帮主若是不忿,尽管划出道来,我都接着。”
沙飞尘原也没想着真能讨出什么公道,只不过想赠回些颜面。听马元合说的如此强硬,动手不敢,走又有点不甘,逼得也是尴尬之极,当下讪笑了几声,道:“好好好,冲着马大侠的面子,一切就都算了。老沙从此退隐江湖,无颜在外面厮混了。告辞,告辞。”说罢,带着一帮手下,灰头土脸的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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