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三个月假期,实际上他们每隔三天就发信件过来“提醒”。
“目前研发时间紧张……形势严峻。”
“损失损耗多……形势严峻。”
“人员牺牲多……形势严峻。”
形势形势——这群人还真是……没完没了,陈峥宇躺在办公椅上,手指摩挲着办公桌上的一个被刀戳开的口子。那堆信件被扔到一边的窗台上,杂乱无章地堆着。
陈峥宇盯着那信发呆,他还没从孙权的离开中缓过神来,完全不想出去工作,但眼下待在家里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没心思做研究,感觉成天成天都在浪费时间;昼夜颠倒,日子过得也很敷衍。
陈峥宇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朝着窗台边走去,他随便捡起一封信,上面有联络人的电话和联络地点,他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片刻之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司机吗?”
孙权抬头,扫了一眼落在车窗上的雨珠,沉沉吐了一口气,轻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身边的人用一款老式打火机点烟,燧石的火苗蹦出,呲啦一下,火光一下子照在孙权阴晴不定的脸上,片刻,火灭了。他的脸重新融进黑暗里。
“老板,来根?”尼古丁的香烟气味从一边传来。
孙权头也不回,用带着手套的手把烟给掐灭,那人一愣。
“不要在我车上抽烟,他不喜欢。”
那个保镖眨眨眼,孙权有爱人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多半就是爱人。保镖识相地把烟收起来,空气有一些凝固和尴尬。
“今天有点塞车啊……”他敲了敲车窗。
“嗯。”孙权应了一声。突然,司机的手机响起来:“喂?”
“嗯……我在国外,应该没空,我给您介绍另一个人,您去找他。”
孙权的头一下子扭过来,死死盯着司机,保镖吓了一跳,手迅速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怎么了?”
孙权沉默着,司机回过头,怯怯地看着他,手松开,不说话了,手机上的通话时间还在走着。
孙权盯着手机屏幕,他很想说话,但是他摇了摇头,唇语:“继续。”
司机重新把听筒靠近耳朵:“嗯嗯,就这样,不用谢,陈先生。”说完这段话之后他挂断了手机,车内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喂。”孙权冲着保镖说了一声。
“老板?”
“来根。”
“他不会喜欢的。”保镖的手迟疑地伸向烟盒。
孙权的笑声冷冷地响了一下,开口:“也对。”说完车子进入到一个豪华的庄园当中,孙权坐起来,放下辫子理了理头发,重新扎起来。车窗打开,一张被黑色口罩遮住的脸露出来,一把枪伸进来对准他的脑袋。
“谁?”
“我是孙权,预约过了。”孙权看了那人一眼,充其量是个小孩,技术很不到位,枪不应该伸进来。
“请进。”那人点点头,挥手放行。
老人把珍藏多年的红酒拿出来,缓缓倒进两个杯子里,一杯在自己面前,一边放到身旁,倒完用手帕擦了擦手。
“今天要招待谁?你穿这么隆重。”一旁的女人把红酒端起来。
“一个很久不见的……稀客。”老人笑了笑,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了,门口的年轻人看看他,等他指示。
“让他把武器全部放下再进来。”
“至于吗?”那个年轻人迟疑地看看他,“他可是您儿子。”
“咳,不是亲生的,留个心眼。”老人轻轻拍了拍桌子,“快按我说得去做,他要等急了,还不知道是谁先下去呢。”
孙权站在雨中等,确实有点急,他烦闷地抖抖脚,一会,门口终于出来两个人,一个人拿着盘子。
“把武器都放出来!否则你不能进去。”
孙权一笑,调侃到:“看来他是知道我干的那些破事了?”
“我们都知道了。”那人瞪他一眼,“进门吧。”孙权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到处看了看:“还是一样奢侈啊老爷子。”
养父看着孙权,指了指身边:“坐。”
孙权淡定地坐下来,端起一边的红酒抿了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我来了?”养父半抬着头,透过眼睛的上框阴沉沉地看着他。
“一开始有个老哥跟我说,你小子谈恋爱了。”
孙权心里咯噔一响,低头摇了摇红酒,道:“你也玩得挺花啊,又换了个人。”说完他瞪了一眼在墙角的那个女人。
养父笑了笑,并不介意孙权这么说,继续往下讲。
“半个月之后,有人告诉我,那老哥死了,你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也被你杀了,孙权,你下手真狠,不愧是我养出来的人。”
孙权冷笑了一声:“没有你狠吧?叫人过来把核实验基地的零件盗走,你是真的不怕核泄漏啊。”
“稍等——我还没讲完。”养父挥手过来叫人给他们斟酒,“后面有一个老哥不信邪,干了同样的事,他也死了,他们都说我养了个孽种。”
孙权看着他,笑笑:“直说了,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拦着你谈恋爱啊……但是,任务至上嘛——人没了还可以再找,地球几十亿人,找另一个还不简单?”他的眸子阴森森地盯着孙权,孙权跟他对视,眼神居然缩了缩,从小到大形成的恐惧再次冒了出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你的下场就和你的兄弟姐妹一样。”养父要起身,那个女人害怕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搀着养父。
“等等。”孙权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嗯?”
“你是怎么在核试验那边找到我的?”
养父回头看了两眼:“这个嘛……你身体里装了几十个定位装置,我能知道你在哪里,也能知道你在干什么。”
孙权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所以,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棋子,一把好刀,帮我实现野心的工具,随便你怎么想。”老人轻飘飘地说着,慢悠悠地上楼,身后突然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
老人从容地看看他,和他的枪口,问:“如何?”
“我要那个定位装置的资料。”
老人转头,笑了几声:“自己找去吧,当年给你装这个装置的科学家已经死了!有这个装置的人也只剩你了!孙权,好好干,不要再让我听到什么风声了!”说完他一边笑一边往上走。
孙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没有一点办法,他唯一可以拿来解愤的就是摔碎手中的红酒杯,暗红色的酒水洒落一地,蔓延在他的脚边。
陈峥宇看了看眼前的行李,仔细清点了一下,应该没有缺漏。司机推开门:“陈先生,车在外面了,您收拾好了吗?”
陈峥宇盯着行李发呆,他总感觉漏了什么,半晌,他才迟钝地点点头:“应该好了。”
“那我把这些东西搬上车?”
“嗯。”陈峥宇挥了挥手,他仔细把行李都过了一遍,真的没有缺什么,研究资料也带了,抑制剂也带了。陈峥宇本来还想找找有没有他和孙权的照片,结果让他出乎意料——他跟孙权没有拍过合照。
也许……就是因为缺了个孙权?
他一下子被自己逗笑,回头看了一眼这大别墅,合上门。
“我们例行核对身份,出示工作证,身份证,还有邀请信件。”一个督查板着脸,盯着端端正正坐在他对面的陈峥宇。
陈峥宇慢悠悠地在包里找:“你们那是邀请吗?你们那是恐吓,一个月发十几封信过来叫我回去工作。”
督查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来,上层对重要人员是一点都不照顾啊。他核对完证件,让陈峥宇签了签保密文件,毕恭毕敬地放他走。
陈峥宇起身,有士兵帮他拿行李,一出办公室,战机的轰鸣声一下子传出来。两人匆匆地在机场上走,陈峥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再也没有谁,只有中午的烈日从上空传下来。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给他当助理,他帮陈峥宇放好行李,给他系安全带,对陈峥宇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个beta。
“这次到了核试验基地好像是没有通讯设备的吧。”陈峥宇伸手抓住那个士兵的肩膀。
“是的。”那个士兵一愣,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有手机吗?我的已经被督查收走了。”
“我也没有,机长有,我给你借一个。”
“谢谢。”陈峥宇看着年轻士兵走过去的身影,眼神逐渐不集中,他想孙权了,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最好别再执行任务,不然就不能接他的电话了,即使孙权不希望他靠近自己,他也想打过去,听到他哪怕一句话的声音也好。
那个士兵回来了,给他一台手机,陈峥宇回忆了一下孙权的手机号,刚打过去,立刻就拨通了。
陈峥宇一呆,旋即迅速拿起来:“孙权?”
“我是他的保镖,老板现在在谈生意,不太方便接电话。”
“哦。”陈峥宇失落地应了一声,“那你帮我跟他说,我今天离开家,今年剩下时间都不能跟他通讯了,我……”
陈峥宇一时语塞,他在打电话之前的措辞是越想越多,结果讲的时候一句都想不起来。
“就说让他保重,等我回家。”
“好的,所以你的名字?”
“姓陈。”说完士兵示意他挂断电话,飞机要起飞了,这次不能再让人跟踪到地点。
孙权拿起一沓任务说明资料,穿上衣服起身出去,保镖把手机给他:“刚刚有一个姓陈的先生打过来。”
孙权一愣,忙着赶路的脚一下停了下来:“什么时候?”
“就在你出门的前几秒。”
孙权抓起手机一下子打回去。
“对方手机已关机。”
“他说他今天离开家,今年剩下的时间都不能通讯,还让我叫你保重,等他回家。”
孙权舔了舔嘴唇,伸手摸摸鼻子:“我知道了,走吧,今晚有任务。”
保镖疑惑地看看他,和爱人大半年都不能通讯,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杀手果然都是冷血的。
孙权装作看手机时间打开屏幕,悄悄地扫了一眼手机壁纸又关上,手机壁纸是陈峥宇的相片。
如果让我等你,那你可一定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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