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漏洞【88】

【88】查尔群岛的大决战！

机械需要燃料，生物也需要通过进食、饮水获取生命活动所需的养分。正如克里斯所预料的那样，当他的战机在梦魇玩偶的带领下穿过阴影，当战机的机窗映射出极夜下的点点星光，他让维多莉娅与其他人先在阴影中隐藏，等待配合。

至于克里斯自己，则要跟随坟墓巨人留下的痕迹，在这座极地岛屿上搜寻那只死亡巨物与它的主人—末日程式。

一头正在补充能量的死亡野兽，到达这种人烟稀少地极地岛屿后，克里斯所设想到的能量补充方式只有两种：第一，这里的针叶林树木，只要坟墓巨人是个杂食主义者，那它就不会排斥这些鲜嫩多汁的树木；第二，鱼类，除去偶尔可能在岛上出现的亚寒带哺乳类生物，鱼类无疑是最好的能量来源。

特别是体内携满丰富油脂与高量蛋白的极地鱼类们。

查尔人，在这里的火山爆发之前，捕鱼就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了。按照维多莉娅提供的地图来看，离这里最近的查尔人狩猎港口遗迹，就在克里斯的东南方向，距此处只有不到500米。

穿好一身提前备好的冬装，戴好氧气瓶与恒压装置后，克里斯打开头顶的探照灯。为卡宾枪上膛暖火后，他果断通过右侧机翼滑出机舱。落地之后，除去地面上的积雪与冻土外，他还感受到另一种东西的破碎—那东西已经被自己踩碎了，不过，将之捡起后，它主人生前的轮廓还依稀可见—

那东西，是一根鱼骨。连一条肉丝也不剩的鱼骨。应该是属于罗非鱼或沙丁品种，对于海洋生物学，克里斯他可没伊丽莎白那样精通。不过，当探照灯光汇集成的白色光圈照向地面时，一堆堆残缺不齐的鱼类骨架、吃剩的肉丝与鱼鳞，它们反倒成了他寻找末日程式的关键线索。

“肉丝还很新鲜，脚印上的冰粒也没有固结成团，它们刚离开没多久。”克里斯在心中阐述着自己的推测，同时弹掉手套上的几颗碎冰。反复调节恒压阀门后，他在雪地之上继续前行，继续搜寻着坟墓巨人的“残羹剩饭”—看来，这台枯骨砌成的大机械傀儡还真是饿坏了啊！

当克里斯试着追寻下一处鱼骨残骸时，他身后的枯萎松林终传出一阵掌声。克里斯原本不会被他发现的—如果他学会夜视，并关掉头顶那盏探照灯的话，那末日程式差点儿就要把他错过了。

“很聪明，阿夫顿警官。”末日程式的掌声停止了，在扶住身旁一颗苍绿尚存的针叶松后，松树枝头的积雪开始掉落，它的针叶开始酥软、泛黄，最终也变化为毫无生机的无息枯木。在这之后，末日程式捡起一颗掉落在地的橡果，一把玩着这颗失去树木庇护的橡子，他还不忘对克里斯发出嘲讽—

“你身后那架飞机，你是开着它来的么？自己来的？很好，有骨气！这么说，你是想和游侠佐罗那样，和我来一场决斗了？”

话音消散的一刻，那颗橡子也被末日程式紧紧攥住，碎为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末日程式将它们撒在地上，对克里斯咂了咂嘴：“啧啧啧，愚蠢而又年轻的孩子！本来你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当成筹码，挂在死亡天平上送死呢？”

“你说对了，我是有些自不量力，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是来拖时间的。”克里斯环顾四周，趁末日程式不注意时对阴影中使出眼色，维多莉娅与梦魇玩偶们见状，也从阴影中携带着数十箱“行李”展开转移。

克里斯为自己点燃一卷烟草，他不喜欢抽烟，可这的确能有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见末日程式没有对自己起任何疑心，克里斯又将烟头在积雪中按灭。他摊开双手，将一把手枪与一颗子弹扔到末日程式脚边。

“如果你是想靠贿赂我来活命，”末日程式饶有趣味地捡起那把手枪，是货真价实地火器，子弹也是实打实的子弹。他将子弹装入手枪弹匣，枪口对准克里斯的脑颅，左眼紧闭来进行精确瞄准，“那这个小礼物也太没诚意了点儿，你说呢，嗯？”

“不，不是贿赂，是决斗，就像你说的那样，”克里斯拿出身上剩下的弹匣，将它们全数撒落在地，只留下最后一颗铜色子弹。他将它装入卡宾枪中，拉下保险，开始为末日程式阐述规则：“就像老牌西部电影中的牛仔那样，我们背对彼此，倒数五个数后转身开枪。谁先扣动扳机，谁就能取走对方的小命—”

“—反正，你的巨人朋友还需要吃上点夜宵，一时半会儿你也走不了，”克里斯转过身去，末日程式也在考虑是否要接受这场游戏，“就当是消耗时间用的消遣。我是个普通人，只要我受伤了，那我就没办法阻止你了。可你是台机器，就算受伤，你对我也有绝对的优势，怎么玩儿都是你胜出，怎么样？”

末日程式的笑声，差点让克里斯以为他的计划败露。不过，当末日程式对自己说出他心中的猜想后，克里斯又从紧张之中松出一口气：“哈哈哈，克里斯！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你被注入金属细胞的事，你以为我会忘记么？你现在过来，不过是想做个亡命之徒，想在世界毁灭前的一刻为自己捞些功名罢了！你在为自己投机，你以为你可以在这场末日中活下来，然后把自己塑造为敢向末日发起挑战的神么？哈哈哈，你终归还只是个孩子，还是怀揣着最可悲的一己私利啊，不是吗？”

克里斯见状，也露出一个假笑来缓解尴尬：“被你看出来了。对，我想活命，我想赌上一把。人都该学会捞点儿名利，我也是！”

末日程式的下一个动作，自然也在克里斯的预料之内：他会将手枪对准自己的心头，不会击打脑部，他想要慢慢折磨克里斯，他不会让克里斯轻易死去！中弹，负伤与流血，这些都在克里斯的预料之内—末日程式所打破的，不过是自己藏在防寒服下的一袋血浆罢了！

之后，末日程式会提自己几脚，没准还会自鸣得意一会儿。不，末日程式还没到这么傻的地步，自认为干掉克里斯后，末日程式唤醒缩居于岛屿裂隙中的坟墓巨人，他一跃而上，抵达坟墓巨人的头部后，操纵这台巨物继续赶路。

“哼，输赢还说不定呢！”克里斯擦掉胸前的假血，捡起卡宾枪与子弹后返回机舱。接下来，这架载满火药、炮弹与易燃粉尘的战机将英勇就义，它将在克里斯的驾驶下，被用去引爆查尔群岛的活火山！

引擎发动，螺旋桨开始旋转。坟墓巨人开始朝向火山进发—它想要抄个近道后抵达海滩，离开这座孤岛。在它抵达火山溢口之前，克里斯还要负责对它进行诱捕，以防止它的行动路线偏离计划方向。

几梭子弹，便足以达到克里斯所需要的效果。

末日程式不会忽视自己的挑衅，他会控制身下的巨人进行追击。他为了碾碎自己的战机而展开追踪，他不会察觉到自己脚下的路变得陡峭。又是一梭机枪子弹，愤怒与仇恨让坟墓巨人失去理智，克里斯也解下安全带，将降落伞背包背到肩上。

打开飞机的通讯电台后，克里斯对匿于阴影之中的维多莉娅、墨菲斯与其他警员下达指令—

“就是现在，引爆查尔火山附近的炸弹，然后尽快撤离！”

“明白！”

维多莉娅按下手中的遥控按钮后，被搬运至火山岩壁的“行李”们被电火花点燃、引爆，数千克的军用炸药接连引爆，那架失去驾驶员的战机，在冲向坟墓巨人地胸口后，也带着它舱内的爆破物一同化为火团与灰烬。

粗鲁且上不了台面的方式，但至少它管用。

在这之后，一条条刺眼的赤红裂隙，将火山周边的积雪与冻土消融吞没，坟墓巨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地层振动而倾倒，滚烫的熔岩伴随巨响，像是一条红龙般扑向坟墓巨人的骷髅面颊—

“呃啊啊啊啊啊—！”

“你们，一帮该死的，虫子们—！竟敢，如此，激怒我—！”

“我不会被，就此击—败—的—！”

“呃啊啊啊啊—！”

坟墓巨人的颅腔内，末日程式被高温与熔岩侵蚀着、折磨着，他看着自己的躯体化为无数零散的碎块。他看着滚烫的岩浆溅上自己的面部、腹部与四肢。这就是他的结局么？被一只渺小的人类蝼蚁暗算、诱杀？

不，这不会是他的结局，他也绝不会接受这种扯到天边的结局！

让死神和他的镰刀见鬼去吧…

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等着瞧吧，克里斯•阿夫顿。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一个也…别想跑…！”

熔岩吞没了坟墓巨人的头部，脑颅中的操纵者—末日程式的躯体—也无法逃脱灰飞烟灭的命运。来自地壳的血液，将这名自地狱归来的恶魔完全抹杀，它的肉体与灵魂，再次被押回他所逃出的地方。

果真如此吗？

克里斯希望如此。

除克里斯外的所有人，亦然希望这便是一切的结局。

坟墓巨人的脖颈，现在宛如一大锅煮开的番茄浓汤—它的头颅，伴随颅腔中的驾驶者末日程式，他们被喷涌而出的熔岩完全吞没，查尔岛的活火山成为了他们的断头台。而这一切，竟只发生于三分钟前。

查尔火山的喷发，无疑为漫长的北极黑夜中增添了几抹火色。

只不过，那些刺目的赤色熔岩，对坟墓巨人而言是致命的。

坟墓巨人的无头尸体向火山后倾倒，几片松林与一地纯白的积雪，被这具恶魔的遗体压到粉碎、凹陷，这些积雪与冷空气，对于坟墓巨人体表的岩浆来说不值一提，它们没能将自火山涌出的夺命液体冷却，就算它们可以，对坟墓巨人来说也太迟了—失去了它的头部，一座坟墓，便是坟墓巨人最唯一的归属之处。

“克里斯，克里斯！你能听到么？我们成功了克里斯！”墨菲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起，维多莉娅也开始对克里斯汇报战况。可当她们脚下的冰雪大地再次开始颤动时，克里斯回复的语气中，也只剩下急促与严肃—

“这座岛就要被熔岩吞没了！墨菲斯，等我去和你们汇合，我们一起离—”

一堆自针松枝头滑落的积雪，不偏不绕地落上克里斯的头顶，拍掉防寒帽上的积雪后，克里斯轻咳几声，尝试调整通讯器的天线。电信号被屏蔽了，可是—谁会这么做，而且是在北极地区附近？

电热丝被冷却了，这是克里斯为自己所设想出的答案。没工夫耽搁时间了，他将探照灯的亮度调到最大，将探照灯拿到手中后又将其高举，开始左右摇晃。这样总比坐以待毙要显眼些，墨菲斯，她应该能赶在整座岛沉没之前赶到自己身边。

继续摇晃，墨菲斯他们还没有抵达。可他还不能放弃，总会有希望的！末日程式的疯狂计划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等待获救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希望在此之前…

自己不会因低温与脱水…

昏死过去…

“真是美味与提神效果兼具的作品啊，忘了提醒你了，刑者小姐—”

爱德华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漆黑的礼服下拿出一张照片后，照片中的三把飞刀在眨眼之间飞出边框，桌上一只盛满方糖的白瓷碗，也在这眨眼之间的顷刻被刺穿、粉碎。

“—我向来都很喜欢无糖咖啡，另外，配咖啡的甜点，我没有提的话就不用准备了。”

“谨记您的要求，先生。”尤伦卡收掉爱德华兹的茶杯，将一地糖粉与瓷器碎片扫净后，她再次对他提出建议：如果真的按照末日程式所说，最好现在就前往防空洞等隔绝电信号的防御工事中避难。

“算了吧，刑者小姐！”爱德华兹摇了摇头，欣赏着玻璃外的雨夜与城市的灯火通明，他拿起一块无糖饼干，小咬一口后放回原本的托盘中，“首先，如果他成功了，那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没有用。其次，有阿夫顿家那位小警员在的话，黑程式那只苍蝇，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我的刑者小姐！”

“可是…”

“不要多说了，走吧，休息时间结束。等克里斯他们帮黑程式清理门户后，我们也该考虑考虑下一步计划了！”

“…遵命…”

发生于JR科技公司办公室的一幕，一段坟墓巨人毁灭交响乐中的小插曲。

查尔群岛，火山口边崖。

地震加剧了，克里斯的四周都开始摇晃，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震动。岩浆的涌动早已停止，可脚下的地壳晃动却仍切实存在！

这些，是错觉吗？

一切，还远没有结束吗？

“克—里—斯，阿夫顿—！”

“既—然—你用这种方法激怒—了—我—”

“那么，你便会为此—付出—代—价—！”

末日程式的灵魂之火，在坟墓巨人的心中重燃。因战机爆破造成的巨大伤口，也在憎恶感与仇恨的作用下开始愈合，一具失去头颅的巨人尸体，在它主人的意志力作用下，被再次驱动、重启，它撕去那些熔岩尚存的死皮与疮痂，在所有袭击者们的目睹下，从积雪与松林铺成的棺材中站起—

坟墓巨人的掌心，两道裂口中生长出两只不可名状的异端—无数道猩红色血丝在眼白上跳动着，它们覆盖着两颗有些泛黄的巨眼，两道手部裂口成为坟墓巨人的眼眶，它的胸腔骨中生出尖刺，一条布满脓疮的暗紫色长舌，也携着舌尖的粘液，从巨大的裂骨缝隙中探出，将缝隙之间的皮肉刺破—

坟墓巨人，它重生了。

再或者，它可能根本就没有经历死亡？

“怎么…可能…？”

极夜之下，坟墓巨人的阴影，再次将整个地球笼罩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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