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的轻功并不差,可是在刚刚被捉住脚的前一刻她还是有余力使出另外一种身法的。
可惜她遇上了胡孚。
胡孚生得并不高大,反而较常人要瘦弱得多。
他有个毛病,吃得特别多。
奇怪的是他无论吃下去多少都不会增加自己的体重。
胡孚也曾经看过郎中,并知晓这正是一种不常见的病症。
如果不加以控制,那么他绝过不到四十岁。
今年他刚好三十六,生日是过完年后的初九。
此刻唐欣欲哭无泪,脚脖子生疼。
就算是对唐欣这样既美丽又娇媚的女孩子,胡孚也不曾心慈手软。
唐欣之所以气愤地出来,就是要去找苏云落。
却不料她还没走多远就碰上了胡孚。
自认轻功不错的她本以为可以逃脱,可是对方的手掌就像把铁钳子般,她已经是不出什么力气来。
她并不认得胡孚,但胡孚却认得她。
“你想去干嘛?”
“这你管不着?”
一般情况下,女人说这句话时就准备闭嘴不理人了。
可是胡孚不是一般人。
他的名字早在三十多年前便传遍大江南北。
如今他虽然已近年过半百,可是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似乎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是他的病却越来越重,让他苦不堪言。
为了要找到治病的方子,他也走访各地名医,换来的却多半是绝望。
不过,最近他碰上了一个人,他的病症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那人治病的方式却有点特别,只是药引子难寻。
通过多方打探,胡孚总算得到一个好消息。
“您是说苏家就有那药引子?”
胡孚不让唐欣找苏云落,也正是因为这点原因。
他哪怕还有丁点儿希望,就不会放弃。
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小秘密。
这世上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就是克里斯的生身父亲。
但他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在克里斯刚出世不久,他就怀着要闯出一片天的雄心壮志走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五年,足迹踏遍东西南北。
他也终于没有辜负自己,现在他已经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他还没准备好去告诉克里斯这件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他这几个月以来也听到了许多关于克里斯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苏云落。
本来就带着愧疚与懊悔的胡孚,并不想棒打鸳鸯。
他认为自己做这件事并不是怀着做父亲的心情,而是一个局外人。
两个人好不容易相遇,为什么总是要让他们彼此误会,闹得难分难舍呢?
胡孚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当他看到唐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她是去干什么,都要拦住她。
就算这样做会惹得唐老太爷不高兴,他也毫不退缩。
他现在至少还有一个亲人,他的儿子,他就必须加以补偿。
把这二十五年来所有的亏欠一次性全部补全。
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克里斯知道真相后并不能够接受。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是克里斯的父亲。
做父母的总是会替自己的孩子多考虑一点,想让他们在漫漫人生路上走得更顺畅些。
他们不希望儿女走弯路,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也是一种溺爱,对孩子的成长实则有莫大的伤害。
每个人生下来就得学会走路,每次跌倒父母如果都去扶一把,那么他永远也学不会走路。
胡孚哪里会不懂这样的道理,可是他从来没有学过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所以他自认这一点上做得相当失败。
越是如此,越是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帮助克里斯多一点。
其实,他并不懂得很多事情并非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在得知苏家有救自己性命的药引子后,他和苏摩之间也有了一个约定。
“平平安安将苏云落带回来,那么你的病我们会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好。”
苏摩的承诺向来从不食言。
胡孚是个老江湖了,对于这一点并没有怀疑。
但另外一个条件却让他至今忐忑不安。
“我知道你的病症已经不能够再加重一分,所以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苏摩这并非是危言耸听,胡孚自己也感觉得出他随时都可能被病痛夺走性命。
在有限的生命里,他依然要抗争,他要争一口气。
“所以无论你生还是死,时间都是公平的。”
胡孚看着唐欣,眼睛里竟是冷漠,就像已经不准备理她。
唐欣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她猜测自己的一只脚恐怕得修养几个月才会恢复如初。
胡孚的手法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并不会多用一分力气。
这也是他时常立于不败之地的不二法门。
也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懂得这样的法门。
“高手相争,争的并非只有武功。虽说一力降十会,可是也要懂得四两拨千斤。”
懂武功的人并非会武功,也正是这个道理。
唐欣开始揉着自己的足踝,幸好她随身带着药酒,她并不清楚胡孚拦住她的原因。
心里还在咒骂着,“苏云落那该死的贱女人,死哪里去了?”
苏云落并没有死,却已经恨不得一头撞死。
胖和尚带着她四处绕弯子,“我们不能走大路,加上你是女孩子我是出家人,所以你得受些苦头了。”
他并没有吓苏云落,这段荆棘丛生的小路也并不是太难走。
像苏云落这样很少出远门的大小姐,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走下去。
“走不动啦!”
苏云落挑了一处稍微干燥的草地坐了下来,“大师倒不如一刀结果了我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说着假装在喘粗气,芊芊玉手作蒲扇装在扇着领口。
胖和尚见状也拿她没办法,从晚秋亭出发到这里足足有二十多里路,换做别人也早就累得趴下了。
他瞅着苏云落又开始叹气,“我的乖乖!你难道就不怕后边有人追上来?”
胖和尚的话让苏云落一愣,“你武功如此高强,还怕什么人呢?”
谁知胖和尚却止住叹气道,“武功只是小道,这天底下许多不会武功的人才真正可怕。”
“他们要害一个人时,通常都不会用蛮力,他们用的是智慧。”
苏云落却像听不进去般摇摇手,“大师未免太高看了他人。若果真如此,那么这天下第一高手岂非是新科状元?”
胖和尚忙解释道,“状元之才并非全靠智慧,而其用在朝堂而非江湖。”
“江湖又怎么呢?”
“江湖里充满了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黄泉。”
苏云落不以为然,反驳道,“我看这朝堂里的纷争也并不比江湖差多少。”
胖和尚看了看天色,从记忆里找寻,他得确定这附近有一处歇脚的地方。
为了不让苏家人追上,或者别的人前来搅局,他的行动都得分外留心。
苏云落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几次提起抓自己的原因都被胖和尚遮掩过去。
远处没有水流声,只有昏鸦低鸣,这荒山野地让苏云落感到心里发毛。
“大师,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苏云落已经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在叫,“我实在饿得走不动路了。”
胖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张葱油饼来,“给。你先吃吧。”
苏云落也管不了那么多,就算上边涂有迷药或毒药她也要吃。
看着苏云落转瞬将一张脸般大小的葱油饼吃下肚,胖和尚却瞪着眼看她。
“你一个大小姐,没想到吃东西竟不斯文。”
“人一旦饿了,就算是头牛都吞的下去。”
胖和尚倒是认为苏云落是在故意气他,“好了。我之前来过一次,但方位还摸不清,这天气也古怪得很,我们还是赶紧找个歇脚地。”
“可……我的脚……”
苏云落刚想说什么,却见胖和尚打住她,“这根树枝就当你的拐杖吧。”
说着递过来一根已经削皮过的树枝。
苏云落白了一眼胖和尚,把即将吐出的怨气又憋了回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莽莽野树之间。
入夜时分,苏云落和胖和尚还是没有找到歇脚地。
她的手掌也磨出泡来,眼泪为眼眶里打转,“大师,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胖和尚挠挠头,“好像是的。”
看着胖和尚的表情,苏云落有些心情低落,“这可该怎么办?如果下雨了,我们岂非得淋得像落汤鸭?”
“落汤鸡才对!”
胖和尚想纠正苏云落的用词,苏云落却不讲理般说,“我说落汤鸭怎么了?”
胖和尚只有闭嘴不回答,因为他发现自己太傻。
一个人永远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的道理就是不讲道理。
如果你要跟她们将清楚道理,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
胖和尚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带路的人是他,而且他之前还提过自己对这一带熟悉。
苏云落也懒得追究,又朝四下里看了看。
“大师,您说这野外会不会遇上野兽或者鬼怪?”
胖和尚正色道,“野兽自然会有。至于说鬼怪,那些都是怪力乱神,算不得真的。”
他熟读佛经,只知道有过去未来,修持己身,对于那些狐仙妖鬼之类一概不信。
苏云落却突然脸色大变,“大师……大师……您后边那是什么……”
胖和尚扭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等他再要动时,后脑勺被撞了一下就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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