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弟亲启,此乃家族存亡之秋也。望火速驰援,勿要怀疑。朵朵年幼,不知轻重,累及家人,实属族中长者之祸也,某已告列贤,期许免此大难。收到后请还家,共商大计,珍重!”
这封家书不足百字,苏摩却已经看了不下五次,逐字逐句一一细看,豆大的汗珠涔涔滑落,脸上的表情阴郁而僵硬。
他虽然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但是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状况,他能够求的人,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没有谁能真真正正想来助力。
除了艾琴,他又记起她提过的那个神秘人。
苍龙岭的竹屋老人。
侄子苏文清就站在他跟前,而苏酌浅正是他的亲生女儿,要他如何能睡得着觉?
“二叔,这个怎么办呢?弄不好都得杀头!”
说到这里,眼睛更是四处张望,生怕黑夜里突然冲出几个官兵将自己抓了去。
“刚才你说苏小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见?”
苏摩扭头问了一句,好像是想扯开话题,却还是想了解苏云落目前的状况。
苏小妹就是苏云落,但别人都只叫她前边那个好记点的名字。
九皇子看中的女人,就没有谁逃得掉的,她也知道自己就算能躲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她甚至想过很多办法来准备逃脱这不公的命运。
“我嫁猪嫁狗得行,就是不嫁给那个窝囊的九皇子,叫他们砍我脑袋好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还没进去,苏云落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一旁服侍的丫头也立时禁声退在一边。
苏文清正要派家丁撞门,陪同而来的苏摩却拦住道,“等一下。”
“都过去三天了,她没吃没喝,怎么能撑得下去,我的个乖乖哦!”
边说边抹眼泪,似乎是想让苏摩看看他的为难之处。
倒不是怕别人笑话,苏文清的眼泪很快就都收了起来,用来擦眼泪的汗巾隐约可以看见湿渍。
苏摩没把这点放心上,对于自己这个侄子的演技,他只能装作没看见。
把脸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说又说不出来。
“这丫头的嗓子是哭成这样子的吗?好像……”
苏文清一愣,“难不成……”
“你们给我把门守好,其他出口也一样。”
说着,苏摩已经跃起朝窗户撞了去,等他落地却没看到苏云落的人影。
在房间里只有一个穿着苏云落衣服的丫鬟,满脸惊色,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呢?”
首先问话的当然是苏文清,他的嗓门拔高了些,一把就揪住了冒充自己女儿的那个骗子。
“小姐……小姐她……她已经……走了。”
苏摩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后院那头已经冒起了冲天大火。
“这火来得真是时候!”
不知何时苏摩身旁已经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
“你是……”
苏摩很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不料对方却打断了他的话,“老先生不必怀疑,我只是一个在这里做客的,适才看见火光,所以出来看看。”
苏摩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当今的九皇子,传言中那个纨绔子弟,游手好闲的窝囊废。
“这火来得邪乎!莫非还有内应?”
苏摩正踌躇间,见那位公子递过来一块玉佩,上边赫然刻有一个“云”字。
感情是苏云落不慎遗失的,却叫他捡着了,苏摩却没有收,推辞道,“既然与你有缘,就留给公子作个纪念吧。兴许会带来好运呢?”
其实,苏摩这一着实在高明,旁人瞧不出来罢了。
苏文清赶到这里时,那年轻人已经走了,苏摩一直就怀疑苏云落是想到了万全之策才出走的。
“她会去哪里呢?一个女孩子家家,外头多危险啊?”
苏文清接话道,“危险?她如果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火光中传出惨呼声,“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灭火的进程实在太慢,此时天还是黑沉沉,但冲天的火光竟将这附近十里地照得犹如白昼。
家丁还有丫鬟来回不停奔忙着,跟着忙碌的还有他们手里传递着的水桶,偏偏没有影响火势的蔓延。
甚至每个人心里都已经失去了希望,因为苏云落的出逃无疑让他们心底仅存的希望瞬间破灭。
苏摩在原地看着火光处,不由得心生一计,“文清,这火看来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给了我们另外一种选择。”
“什么?”
苏文清听着他的话,脑袋有点发蒙,也许是由于热浪,他的脸已经泛起红色。
如晚霞般的红色。
“人不自救,那么谁也救不了他。”
苏摩说完转身离开,留下苏文清愣愣站在那里,他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就此灭族,就像那场突来的“妖火”一样。
出路本就掌控在自己手里。
苏云落有她自己的选择,她是对是错没有谁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一旦参与了就带着自身的情感色彩,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每个人都要经历他们自己所要经历的一切,苦或甜,谁如果去充当命运的推手,那么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这也就是苏摩想告诉苏文清的,希望他能够尊重苏云落的抉择,无论结果如何。
艾琴从马车下来那一刻,火光还没熄灭,苏摩已经在那里等她。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会到?”
艾琴显得有些吃惊,但脸上还是一平如镜,因为她对于自己的朋友多少还是了解的。
“因为天有不测风云。之前的计划可能会出现新的变化。”
苏摩的神情里似乎带着让艾琴摸不清的哀伤,却依旧强忍着不露出分毫来。
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的,这一点苏摩当然没有忘记。
他只希望艾琴带来的会是好消息。
幸好艾琴说的话让他些许安心,“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等。”
“什么?等?等什么?是人还是事?”
艾琴解释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这世界上最神奇的就是变化。说不准那个九皇子突然改主意呢?”
虽是从艾琴口中说出来,但是苏摩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自己的朋友究竟借来了什么,但是他没理由怀疑她的决定。
这就是信赖的力量。
竹屋老人赠给她的也正是这一点。
苏云落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因为她的马车在中途就被劫了,连同她所有的行李。
若不是她有些功夫在身,铁定也会被抓了去。
她还记得那为首的是个面带鬼面的黑衣人。
目测身高至少八尺,孔武有力,没有带任何兵刃,浑身却散发出比刀还冷的杀气。
很容易得出他必定是个时常杀人的人,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苏云落没有听他说太多的话,只是用手势交流,似乎他们的伙伴都不想让人认出自己的本来身份来。
这一次出逃,苏云落没有带随行的丫鬟家丁,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奴才。
一个人若是抛弃尊严,那么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现在苏云落隐在草丛里,她的衣裳已经被树枝划破,她穿的是男装,所以还算安全的。
不施粉黛的她反而多了一点少女的娇媚,看不到身材婀娜,却依旧掩饰不住三寸金莲。
此时天蒙蒙亮,街头的人影来回穿梭,也不知是谁家的狗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嗷嗷。”直叫了几声,就被街心的一和尚拿在手里,狗脖子已然被拿捏得死死的,半分也动弹不得。
这和尚,真的好本事!
和尚身穿火红的袈裟,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根水磨禅杖,脚上的布鞋破了些洞,脚趾丫子露了出来。
在这寒冷的冬晨,他竟不觉得冷,实在有些奇怪。
苏云落却一点奇怪的意思也没有,相反的她甚至想趴下去,屏住呼吸好教对方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因为她认得这个和尚,和尚当然也可以认出她。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苏云落,此刻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觉得满嘴苦涩,差点落下泪来。
幸好她忍住了,否则藏身之处立马就会被得知。
狗的主人匆忙追了出来,走近前去就跟那和尚理论起来。
“臭秃驴!还我狗来!”
主人家平日里想来蛮横惯了,一点好颜色也不给,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脸。
和尚也不在意,朝草丛处瞧了瞧,将狗还了过去,抬腿就要走,却被那无理取闹的狗主人一把拉住。
“慢着!和尚难道不应该赔点狗毛钱?”
和尚手掌一翻按在对方手臂上,轻轻一压,只听得那狗主人“哎哟”直叫,显然是吃痛才叫唤出来。
和尚身子一侧,禅杖往前边一点,人已经腾地离地而起,随即跃上了屋脊,双目如电,四处张望。
不一会儿就瞥见苏云落的藏身之所,眼里登时闪出些许喜色。
“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云落正惊惧间,身下的泥土忽向下陷落,从土里钻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
黑黑的眸子,雪白的牙齿,不是克里斯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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