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龙岭下来后的孙乾笑得更大声了。
现在他无论怎么笑,笑得前仰后翻都无所谓。
因为他也找到了一间所向无敌的武器。
他是九皇子的亲信,无论做什么都得替他考虑周到,苏家拒婚牵扯势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来求人的。
可是他听说这位隐居山林的苍龙岭老者,神鬼莫测,乃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在这世界上关于竹屋老人的所有事都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当他见到那个老人时,又难免对那些传闻产生怀疑。
究竟是传言不可信,还是这个老人空有其表,一直就是个谜。
“笑的确是一件武器,而且有时比刀剑更锋利!”
“有时候你会发现,笑到最后的才能活下去,你就不会忘记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孙乾忽然间不笑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同族兄弟孙通。
就在他看见孙通的那一刻,孙通已经朝他走过来。
不过,他似乎渐渐看不清孙通的脸,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汗水淋湿了背脊。
这个孙通是不是真的孙通,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怀疑。
“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你看到了不一定就是真的。”
他忽然记起了那个老人的这样一句话来。
“要去感觉,而不是看。”
所有的事情,如果直看到表象,那么你一定会落入陷阱而无法自拔。
孙通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朝他招手,就像死神的召唤。
孙通的手缩在衣袖里,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孙乾弓着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样的压力。
他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大山。
孙通越是靠近他,他感觉到的压迫力越强。
他甚至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周身的空气里也似乎有阵阵热浪。
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在九皇子的几个亲信里,本事最大的并不是他,可是他的武功也并不弱。
他很早就清楚,本事大的武功不一定好,这世上本事大的人有时候会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但是不会武功并不表示他不懂武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也印证了另外一句话。
“这世上有的书是有字的,而有的书是没有字的。”
一个人如果懂得越多,他走得也越顺,因为他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孙通的手伸出来的时候,也是孙乾倒下去的时候。
“这份名单现在归我了。”
这就是孙乾倒下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苏文清,苏拉,苏酌浅,苏云落,苏摩……”
名单上每一个名字都被念出来,唐老太爷的脸色已经变了。
“这就是你拿回来的名单?”
唐老太爷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之色,他没有去看孙通而是背对着他说出这句话。
原来这名单是假的,根本就不是唐老太爷想得到的那份名单。
“你知道的,我们唐家花了无数心血寻找,我也没想到你竟这个容易就得手,原来……原来这一切早就被别人算计在内了。”
他说的这个人当然只能是竹屋老人,也只有他能将所有的一切意外都算计好,怎么可能想不到半途中的变故呢?
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为“神”,怎么可能会有失算的时候呢?
老人喝着茶杯里半杯白开水,正偷偷笑呢。
唐老太爷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已经在那间竹屋里上演。
他没有发怒,因为他选择自己对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思考更多。
唐家和苏家注定有一场大决战。
有这种预感的也许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孙通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
最重要的就是去追回那份名单,交到唐老太爷手里才是最好的补偿。
这也是他补救自己过错的唯一方法。
他没有等唐老太爷下命令,可是他才迈出第一步,就被唐老太爷叫住。
“你还准备去做什么?”
孙通肯定得答道,“当然是去追回啊!”
唐老太爷骂道,“你个蠢材!难道那个老头会想不到我们的这一步?他交给孙乾的也许并不是实物,也许就是口讯而已。”
这一点,孙通不是没有想到,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上当。
“这种当,你应该多上些。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如果你所有的行动都一成不变,那么只配成为他人手里的工具。”
“正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唐老太爷今年八十又六,经历过的风雨无数,怎么会猜不出其中种种呢?
唐欣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爷爷严厉的目光,当然也看到一脸噶然的孙通。
“爷爷,您是不是又生气了!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唐老太爷忙打哈哈,“爷爷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们某些人办事实在不靠谱。”
唐欣嫣然一笑,“算了算了,他们如果每件事都办的靠谱,您老人家也就可以退休了。那样的话岂非更要生气?”
唐欣深知自己爷爷闲不住的毛病,所以才故意激他一激。
唐老太爷摇头,“想让我退休?开什么玩笑?就算我自己肯,苏家也未必会肯。”
苏唐两家的恩怨,要从三百多年前说起。
缘由究竟是因为爱还是恨,现在已经很难说得清楚。
天启元年
穆海之滨
苏靖西将唐筱柔拥入怀里,望着远处霞光万道,夕阳下海面上闪烁着无数的光华,心里忽然问出一句话来。
“筱柔,你后悔吗?”
这句话他本不愿也不肯问出口来,因为他知道这不但是为难自己更为难唐筱柔。
他们的父辈本就是势同水火的朝中大员,一个位极人臣执掌邢科,一个身居宰辅权侵朝野。
平日里大小事上就不用说,在大事上见解的不同,更是让当今皇帝头疼不已。
幸好没有惹出大乱来,这还只是在太子未登大宝前保持的相对安定。
太子雄继位后,因为先皇的陵墓选址一事,唐苏二位老臣竟在金銮殿上动起手来,实在有失身份。
为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皇帝陛下给他们下了三个月的禁足令。
唐筱柔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苏靖西的问话让她愣是出神片刻,“你呢?”
苏靖西的眼神有些躲闪,“我……我……”
吞吞吐吐后,还是没有说不话来,他本来就是个木纳的人,话不多的时候脸也很快红了。
他们这种关系,偷偷摸摸的,两人心里浑然不是滋味。
反倒是唐筱柔撩了下头发,“我之前听说你会脸红,我还不信,现在我怀疑你究竟有没有胆量?”
“胆量?你说我没有胆量?”
这可是说到了苏靖西的痛处,他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狗般跳了起来,“我如果没有胆量会跑到这里来吗?”
唐筱柔定了定神,“好了,好了。算我没说好了。我们老这样也不行啊,如果被发现那就更不得了了。”
“我父亲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我父亲也一样。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想法一致呢?”
“对于我们的事,他们的想法难得出奇的一致。”
两人同时垂下头,算是默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忽然间也不知是谁先开口,“你先说吧!”
两人互相谦让,最后还是唐筱柔痛快地说,“我们私奔吧!”
这个决定从她嘴里说出来,让苏靖西蒙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们现在就私奔,像小说中的男女主般,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却根本无法想象。
没等苏靖西说话,已经有个冷冷的声音,“你们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这声音如一柄铁锤般,将他们的美好幻想击得粉碎。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不舍的表情。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唐令颉的话说出来有时甚至比圣旨还管用,要不然他怎么当宰相呢?
唐筱柔面上带着泪花,“我不回去,我要和他在一起。父亲,求求你,答应我吧。”
几个家丁拉开车门,丫鬟们已经将她扶上马车,她恋恋不舍的目光在苏靖西眼里,成了难以割舍的伤痛。
苏靖西已经浑身如抽空般跌倒在地,他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犹如一个漂浮在水上得溺水人。
他想抓住一块浮木,却什么也找不到,他摸到的却是一张冰冷的面孔。
“父亲!”
他猛地惊起,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苏赞参。
“你这个逆子?眼里可曾还记得有我这个父亲?竟敢跟那老匹夫的拖油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啪”地一声响,苏靖西被父亲的一巴掌拍得差点晕过去,他努力挣扎站起来,“我没有错!”
他说出这话后,迎来的又是一巴掌,“啪”。
“你明明知道我跟唐令颉那老匹夫不对盘,你还三番五次和他的女儿私会,你这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么?”
苏靖西沉默许久,“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拿你们的错误来惩罚我们呢?”
“错误?你这小孩子知道什么?如果仅仅是错误,那他唐令颉我还不放在眼里。”
“这是关乎国家,关乎我苏家数百年的发展大计,你年纪还浅,我不怪你。”
苏赞参扶起自己的儿子,“你要记住,咱们跟他们唐家的恩恩怨怨,若能轻易了结,我又何必担着掉脑袋的危险来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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