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川跃入水中,忙将一口气吹入宋睿口中,丝毫不敢耽搁,身如梭鱼在水中穿行。换气时,已游出十数丈,不敢回头,复入水中。终于远离小船和暗礁,这才朝暗礁张望,见那三个怪人站在礁石上东张西望,心中也很是佩服他们如此情形下仍可随机应变。
顺水游到一处浅滩,登上南岸,见宋睿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心头掠过一阵辛酸。赶路南下,直到天黑也未一处人家,只好在野地里过夜,可怀中硝石引火之物都被淋湿,无法生火,只得将宋睿抱于怀中暂过一夜。连续几日,风餐露宿,眼见义弟命悬一线,越发焦虑。
这日,总算来到大宋疆界的一处镇上,一眼望见当街正有一个招牌写着“百里妙手”,傅北川心头狂喜,大步闯入。
堂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郎中,正给人把脉问病。傅北川心疾如焚,一把将那病人推开,急切道:“大夫,快给我兄弟看病。”
那病人见突然闯进一个少年竟这般粗野无理,气恼道:“哪来的臭要饭!这般不懂规矩!”
傅北川也知太过卤莽,但性命忧关,也顾不得许多,对郎中道:“请您快看看,不然来不及了。”
那病人见傅北川不搭理他,越发恼火,又道:“臭要饭怎敢无理取闹!你说治病便治病!你知这位大夫是谁吗?他可是百里闻名的刘郎中!”
那刘郎中听到病人赞许,也自微笑摸摸胡子,上下打量傅北川一眼,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便没有搭理。
这时,刘郎中的伙计上前两步,道:“小叫化!你叫俺师傅看病,得先拿银子来。”傅北川在怀里一摸,却摸个空,想起身上那几钱银子都在前日与金兵搏斗时丢了,心中大急,脸上冒起热汗。伙计便道:“既没银子,请出罢!我师傅可不是随便给人瞧病的乡下郎中。”
那病人也走到傅北川面前道:“你既没银子,看甚么病?还对我无礼,倒甚么乱?我猜你这个乞丐一定在捣甚么鬼。诸位小心身上的银子,别被人偷了。”
傅北川本就焦虑,见那病人竟出言污蔑,也不管他生了甚么病,一把提住他的脖颈,向后一拽。那病人连退几步,被掼出大门,仰面摔在当街。这下可真个摔出病来。
伙计登时吓得不敢再讲话,向后直躲,生怕也被掼出门去,结结巴巴对刘郎中道:“师……师傅,您看……”
刘郎中面露不悦,道:“你怎可随便打人呢?他是我的病人。你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吗?真是粗鄙之至。”
傅北川见刘郎中动了怒,倒也不敢再动粗,忙道:“刘郎中,我兄弟受了重伤,已经命在垂危,请您救救他罢!”
刘郎中道:“让本人就医原本是应该的。可老夫有老夫的规矩,这疹费却是马虎不得的。”
傅北川道:“我身上银子确实掉了。不过,我日后定会将这银子送来。”
刘郎中道:“现下世道不太平。老夫如何能相信你呢?况老夫行医二十于载,从未改过规矩。”
傅北川自然听出话中含意,心想:“见死不救,还妄称甚么妙手郎中!”焦虑之余,上前一把揪住刘郎中胸口问道:“你究竟治不治?”
刘郎中行医数十载,当真没让人如此逼迫就疹,今日算是头一遭。想到适才这少年随手便将那个病人扔到街上,心头打鼓,颤声惊问:“你……你要干甚么?老夫未说不治阿!”
傅北川这才放手,说声:“得罪。”
刘郎中心中自是极不情愿,伸指搭在宋睿脉上,过得片刻,摇头道:“这小儿脉相散乱,心脉受了重伤,乃至心脾虚弱,这才气血两亏,又被冷水激过,弄得寒气攻心,倘若及时医治还可续命数月,只是……只是……”他话说一半,忽然犹豫不决,抬头看了一眼傅北川。
傅北川急道:“只是甚么?快讲!”
刘郎中道:“只是这个……耽搁太久,怕是没得救了。”
傅北川还道是他故意不愿医治,一把又抓住刘郎中腕上脉门,喝问道:“你不肯医我兄弟,拿这瞎话来骗我?”
刘郎中半边身子都麻了,慌忙道:“你的兄……兄弟他……他确实受伤太重,我当真……无能为力。”
傅北川心中乱极,眼中不觉含泪,抱起宋睿疾奔出门去,一口气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才发觉四周已是荒野,极目四望,发现前面一片松林之中有一座古庙,心想:“常听说佛祖灵验,何不上一柱香,求佛保佑义弟能够平安脱险。”快步过去,到近前才发觉神庙山门斑斑漆落,山墙破损,似是久没香火了。
忽然发觉宋睿混身颤抖,急忙进庙,将宋睿放在泥像之下,脱了自己衣服裹在他身上。方才向镇上一个客栈伙计要了些干燥引火之物,此时又拾些柴草生起火来,守在一旁。
望着宋睿渐渐平静睡去,这才抬头,见观音菩萨手捧净瓶正微笑盘坐于莲花台上,傅北川心下默默祷告:“都说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您老人家若能救活义弟,我傅北川当真感激不尽。”
正自愁闷,忽想起从前听人说过,人参煮成汤治病很有奇效,当下暗怪自己怎么一时慌乱倒给忘了?却又以为是由于自己方才祷告,被菩萨指点之顾,对观音一抱拳,道:“多谢你老人家指点。您当真灵验。”急忙寻路返回镇上。
进得镇子,沿街寻找,看见街角一个横匾上书“春回药坊”,心中大喜,往里便闯。药铺掌柜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愣头闯入,急忙厉声喝道:“站住!小叫花!快出去!这是药铺!没有吃的!你饿了便到隔壁饭馆去。”
傅北川暗想:“人命要紧,反正前后我也是身无分文,真个对不住了。”一狠心,翻身跳到柜台后,就着药柜抽屉翻找起来。
药铺掌柜见状,急忙高叫:“来人!快来人!抓强盗!”
立即从店后跑出三个伙计,随手从药铺里超起扁担、扫把和顶门杠噼噼啪啪的乱打过来。傅北川并不还手,只运力道在背上护住要害。他一心为救宋睿方才出此下策,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只是弯腰低头,他人无法看到而已。那些药铺伙计不会武功,被他们胡乱打几下,倒也无碍。
傅北川心说:“对不住各位了,现下让你们打两下出出气,权当扯平罢!”乱翻一通,见一个大抽屉上用蝇头小楷标着“长白老参”的字样,知道是人参,抱起抽屉便走,顺手还抓走一个捣药的小罐子和几把药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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