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靛欣眨了眨眼,小太子的道歉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说到底这场意外影响最大的就是他,成王之路确是要经历许多危及性命的课堂,但叛变二字,于他而言还算太早。
在小太子走了以后,江靛欣向晨澈打探:“那个吴殿帅为什么选这种时候叛变?”
“内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朔宁帝现在的处境算不上好。后宫本就是一种牵制官场的手段,但他执意只娶一人,行政也不够狠辣,官场上并不太得人心。”晨澈一边削梨子,一边回答:“若今日没遇上我们,其实就会得手了。”
江靛欣张口吃了一块,嚼了两下又张着嘴等他投喂。
“单以心性而言,确是为百姓苍生的明君。”晨澈削得得快,眨眼就喂她吃完一个:“而且,史上没几个皇帝会立未及冠的皇子为太子,他只是怕不早早定立就有人诟病。”
江靛欣嗯了声,其实不管他怎么做,官场上总会有持反对意见的人,过早立太子也并不能阻止谣言。
“以生于宫里的人来说,小太子却是跟外面的小朋友没分别,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好说。”晨澈想起小太子的叙述,不禁好奇:“你今日又编了什么故事?”
江靛欣听完嘿嘿笑了声:“我说小时候用一根手指就能赢过你!”
晨澈听了觉得好笑,忍不住问:“一根手指就能赢我?什么时候的事?”
江靛欣仍有些迷糊,自尊心驱使之下她竟不见慌乱,悠闲地勾勾指头:“喂我呀。”
果真是一根手指就能赢。
春意浓厚,草暖云昏。
晨澈在前座驾着马车,平缓地前进。
为了让马车走得稳一点,他稍微绕了路,反正都耗了这么久,倒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已离开猎宫近十日,正往南下凉州。
凉州气候和暖,利于多种珍稀植物生长,尤以南郊的白灵山为中心,方圆百里的郊野都能看到各种药草的踪影。
江靛欣静静坐在车内,本习惯载上三人的车厢略显清冷,她摸索一番,找到一册话本,自恃晨澈忙着赶马不会入内,干脆趴下来看,然而她根本看不进去。
她伤的是整片肩胛骨,哪怕后来累得昏睡过去,被搁到床上平躺下来时还是压到患处了。
朔宁帝的声音近在耳边,她一时不知该醒或睡,干脆就闭紧双眼算了。
或者是晨澈说话过于专心,又或者是她病中呼吸紊乱,无人察觉她早已醒来。反正待在猎宫的那段日子,江靛欣尽量在床上躺着,减少与人接触的时间,为的就是不被人看出端倪。
两人的对话,她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听完。
早料到晨澈身世不简单,其中复杂却是超出她想像,那个活在说书先生的太子竟就是他!
江靛欣把目光投到晨澈的方向,一直在他身上的违和感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置身红尘百戏间,又岂能不沾烟火。
可晨澈做到了,无论混入哪里,他至始都是那副清风明月的模样,没有一丝江湖中人的粗野之气,甚至那双为世人所惧的湛蓝眼瞳,于她眼里也如同琉璃澄明。
翩翩少年,身姿端雅,意致清越。
哪怕他散着杀意之时,也毫无残暴的血腥气,只余厚重的威严逼压下来。
江靛欣忽然想起那个与他相貌相仿,却满身戾气的男子,他究竟是谁?
晨澈曾承认那人是他兄长,可是两人的对话里从没提及,而且自遇刺一事后,朔宁帝要忙的事就更多了,除了首天与他有接触外,江靛欣也再没见过他,更别说想再偷听什么秘密。
反倒是小太子,因为年纪小在猎场上不吃香,护卫都只敢带他在外围猎些小动物,每日跑到这院子找晨澈诉苦,偶而遇见还会亲昵地邀她共进晚餐。
晨澈为了不让小太子频繁骚扰她,主动拿起木棍教了他一招“雨过花争诀”。
这剑法精妙,像雨后的花叶相争而落,水珠沾在每片花瓣,在太阳底下微微折射出光线,如春日般柔和,不讲求内力雄厚,只需勤于练习,以速度连发便可致胜。
江靛欣想起第一次见这招式是在吼狼山上,面对狼群的突袭,他手握一剑,起落飞快,及后在树干留下无数个小孔。
小太子只不过练了几日,竟能将这招用得有模有样,在猎场上扬起剑就打落几只飞鸟,看来这剑法着实像他描述得那般厉害。
她收回思绪,目光未曾偏离,暗叹两人不愧是血缘相连的至亲,这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并非一场意外就能形成的。
忘川途上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