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猎宫,已是戌时。
江靛欣醒来觉得身体愈发滚烫,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隐约见到一道身影推门而进,刚站起来喊人便觉脚下一软,往前扑去。
晨澈反应得快,把人稳稳接住,手上的药一滴未洒。
江靛欣的情况比他想像中要严重,庆幸有先去把白芊炯给的药方熬好,不然她的病就被那些太医耽误,定要长些时间才能痊愈。
晨澈把人揪起,放回床上,问:“能自己喝药吗?”
江靛欣全身乏力,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应了声。
这副乖巧无害的模样,还哪有半点妖女的气息?
晨澈压下笑意,捧着碗喂她。
她喝得很快,就算药很苦,还是被她咕噜几口就咽下,完了还皱起眉头,没闹着吃糖。
晨澈却有所准备,拈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她口里,又问:“帮你擦药?”
甜味在她口中化开,江靛欣觉得清醒了一点,徐徐开口:“轻点。”
“他们走了,说是被仇敌追杀,不想牵连我们。”晨澈用了白剡银给的药,掀开她裙摆,露出右侧小腿,耐心地拆去缠在上面的细布。
“小芊吃了?”
“嗯,她服下明棠花了,还说找到江鸿影的行踪,等你伤愈我们就能起行。”
江靛欣长舒一口气,闭起眼安心笑了:“那就好。”
小太子一直在闹着要找恩人,还拉着他姐姐在皇后面前吵了一整个下午。
朔宁帝得知后哭笑不得,只能再三叮嘱他不得以身份压人,也不能计较那二人礼数不周,更不能打扰病人太久。
小太子开心应下,匆匆跑去看见门没关上,没多想就走进房内。
晨澈专心地替她擦药,却也吸取教训,分了神留意外面,当他听到零碎的脚步声后,就已止了动作,极快地用被盖过她的脚,抬头望去。
他站了起来,微微作揖。
“恩人哥哥!”小太子一下奔到床边,兴奋地捉住江靛欣的袖子:“恩人姐姐!我今天下午已向母后许诺,今后定必用功勤勉,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把下午发生的事又说一遍,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奇遇,讲得手舞足蹈。
眼见小太子说了几句又按捺不住,再度扑到江靛欣身上,他动作太大,扯到床上的被子,眼见才刚遮好的伤口露了出来,晨澈终于伸手拦下,再次把她的腿完好覆住:“别压到她腿伤。”
小太子瞥见那道长长的伤疤,情绪忽而沈了下来,认真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两人滑落到崖下后,抬首不见光,四处都昏沈阴暗,又逢下雨,只余一片令人窒息的幽冷气息。
小太子本就被刺客吓破了胆,难得看到熟悉的人,不想竟是个口上说救他,手中却提着武器释出杀意的叛者。
江靛欣一直牢牢护住他,可落地的时候所有的冲力都聚在她身上,痛得她昏去了一瞬,全然不知小太子自她怀中跑走了。
醒来后耳中嗡鸣不止,全身刺痛,尤肩上为甚。她咬牙在周边找了一圈,没得到回应,若不是眼尖看到草丛有动静,只怕她就会走进深山了。
“小太子?”江靛欣小心靠近,知道他定然被吓破了胆,才会一声不吭地找地方躲起来,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温柔点,说:“这里暂时没敌人。”
得不到回应,她也没着急,征求他同意:“我要拨开草堆了?”
小太子独自待在那不见天日的断崖之下,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唯一算得上认识的江靛欣又昏迷不醒,抽干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勇气,情急之下摸出怀中的匕首躲了起来,再不敢发出声音。
快将崩溃之时,独听到江靛欣的声音传来,又轻又软的,像一朵蒲公英飘向自己……
无害。
他放低匕首,颤声回应:“我在……”
少女慢慢拨开眼前的草丛,笑意和暖:“我有点怕,你来陪着我好不好?”
然后她就将小太子搂在怀中,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可当靠在江靛欣肩膊时,她身上的热气却是渡了他一点勇气。
“姐姐,这匕首……”小太子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匕首是父亲赏我的,他说我那日武课表现很好。”
小太子用力深呼吸,试图让声音平缓点:“可是他不知道我还很弱,我总是练不好。”
江靛欣长长地嗯了一声,思考要怎么安慰这位小小的王者。
“你觉得刚才那个哥哥厉害吗?”
小太子在她怀中用力点头,闷声道:“很厉害。”
江靛欣试着用浅白的话去说服小太子:“他小时候很弱的,没有说谎喔,我一根手指就能赢。可是他后来就很用功地练习,风雨不改的,渐渐地就成了现在很厉害的样子。”
“真的?”小太子一听还有希望,眼里的失落便消去了些。
“当然啦,你是个小男子汉,还能比他更厉害的!”
小太子不服气:“我不是小男子汉,我就是男子汉!”
江靛欣点点他鼻子:“不,待你比他更强的时候才算。”
“那我会好好习武,不再逃避武课!”
江靛欣想了想,他是太子,也不能过于沉迷:“学习也不能怠慢,文武双全才能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为了让小太子放松点,江靛欣又乱编了些故事激励他,两人小声交谈,渐渐就不再觉得害怕。
他定会能找到自己的。
两人如此深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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