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江靛欣在厚厚的被窝醒来时,选择了将棉被盖头,蒙死自己的这条路。
她是长在百花齐放的世界没错啦。
但她本性不轻浮……吧?
那可是她初吻啊!去他的生辰礼!
她闭着气躲了许久,猛地翻开被子,被白芊炯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
“姐姐,昨夜哥哥和你……”
和她什么?话不要说一半啊,昨夜她应该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了吧?
没有吧?
江靛欣坐直身子:“……昨夜?”
“太晚回来了,我还得起床开门,下次要不翻窗进来吧?”
她默默松了口气:“好。”
相比起江靛欣这边的情况,晨澈可是非常后悔与白剡银同房。
被江靛欣折腾至半夜,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送回房间,而白剡银则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出去,鬼混到清晨才回来。
晨澈整个晚上都在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刚平伏下来就被回来的白剡银抓住哭诉,更糟的是他喝酒后头痛欲裂,尽管没醉得不醒人事,那一幕幕荒唐无比的场境却是在脑中不断循环。
自从不再视她为当年的小女生后,每每她显得与自己亲近一些,他都会无耻地希望两人能再靠近一点。
当梦到昨夜的自己把人压在身下,那种带了成年人欲望的情感,在体内像洪流般四处冲撞,既压抑不住,也无法消弭,比中毒还要难受。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觉得脑中的想法是多么的龌龊不堪,他愈想愈怒,沉着脸把白剡银的头推开,周身杀气渐浓。
江靛欣梳洗后被白芊炯拉着一起到邻房,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白剡银半跪在地,抱住晨澈的大腿吼叫连连,脸还不断蹭上他腰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晨澈的眼神凶得要命,一手按在他头上,另一手扶住腰间的剑,隐隐透露出若白剡银再胡闹下去,他会有方法叫人此生都安安静静。
江靛欣觉得好笑,噗一声笑了出来,房内两人双双望去,一个停了哭闹,另一个杀意陡然敛起。
为什么突然安静了!
江靛欣自然地望着晨澈,脑中又弹出昨夜那幕——
二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白剡银跪着往江靛欣爬去,委屈道:“欣欣啊!你昨夜怎么丢下我了?我去街上找了一夜都不见你,我好苦啊!”
面对还在发酒疯的白剡银,江靛欣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狡辩道:“你醉得不醒人事,那我当然要去找……”
她眼珠一转,把白芊炯推上前,挡住来人:“找小芊问该怎么帮你呀。”
“帮我?”白剡银继续往前爬,抱住白芊炯,把头靠在她肩上:“呜呜呜小芊芊,你要怎么帮师兄啊?”
江靛欣偷瞄了晨澈一眼,压下心底的慌张:“我先去找吃的。”
晨澈望着落荒而逃的小人,很想跟上去追问她究竟还记不记得昨夜差点撩起的火。
于是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你怎么跟来了?”江靛欣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脚步声属于谁。
“太吵,喝了酒,头痛。”
“你没喝多少吧?”
晨澈嗯了声,问:“你记得昨夜的事?”
“不……不太记得,我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吗?”
可恶!
她情急之下竟选择装失忆,看不起自己!
晨澈在背后看不到她的神情,没多解释。
“头痛喝这个会好一点。”反倒是江靛欣愈发心虚,调了杯蜜水给他后又问:“能不能……忘记昨夜的事?”
“你记得多少?”
她转过身去摆摆手,继续装作不记得。
“如果……”
江靛欣见他无意接话,又转过身,讪笑问:“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的事,不需我负责吧?”
晨澈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底笑意渐深,问:“小师姐能怎么负责?”
江靛欣疯狂摇头表示并不会负责。
“大不了你还回来!”她心情激动,猝不及防地将内心的呐喊说了出口:“而且就算做了什么你也不亏啊!”
“例如?”
江靛欣一不小心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例如抱了你,摸了小手,又或亲了——”
她猛地捂住嘴,声音戛然而止。
晨澈喉结动了动,伴随她的话一同喝下的蜜水,可真是太甜了。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远离这份感情,又每次都被她撩拨得不能自已。
这样的甜度,他有资格去索取吗?
他……有资格去负责吗?
晨澈低头噙笑,顺着她后脑勺轻抚一下,选择结束话题:“别忙了,我去买早饭就好。”
江靛欣讪讪点头,不敢再看他,匆忙地跑回房间。
而当四人决定外出探路时,白剡银已经恢复正常,耳背插了几根银针,白芊炯自豪地说是独门的醒酒秘技。
既然商议好要待至春天才上山,便起行去备了些日用品。
晨澈:“北桏每年三月有春猎,禁军于开春会把山围起,找出块林木稀疏的地作为围场,我们要尽量避开他们,匿起行踪。”
“岂不是更难找了吗?”江靛欣惊讶道。
白剡银:“还不能被发现,怕会被当作刺客射杀。”
白芊炯轻咳几声,顺了顺气:“可我听说朔宁帝人很好,不会这么武断吧?”
“欣欣,要不你在客栈等我们消息?”
江靛欣垂眸不语,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扯后腿,但叫她什么都不做也过不了心底那关。
“不,她要跟上。”晨澈道。
他树敌太多,这几个月在路上定有被发现他软肋是谁,到时候首当其冲受伤的人便是江靛欣,他不愿也不可能把人单独留在视线之外。
“既晨兄这样讲,我们自是没有异议。”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到了二月惊蛰。
冬雪融化后,晨澈与白剡银每天轮流到伏流山探路,最后发现了两条隐秘小径可以避开禁军耳目,直入深山。
时至今日,二人花了一个月之久摸清路线,也把军内的轮值时间背熟,最后决定兵分两路,每日搜索一片区域,直至找到明棠花。
白剡银取出医书,上面有明棠花的详细描述,这花虽以明起名,却偏好阴暗潮湿之处,花瓣红白两色间隔,很是易认,又因生于暗处吸收阴气而长,性质耐寒,于治疗寒症有很大的帮助,多是独长,偶有几朵并列,成长年期约五十年。
江靛欣倒吸一口气。
若真的找不到,岂不是……?
她瞥见白芊炯面露忧心,正色安慰:“放心吧小芊,我们定能找到。”
“姐姐,我本不认为能活到现在,此前不曾考虑太多,现在赚到更多的时间,反而做不到师父说得笑面人生。”
白芊炯抿唇笑了笑,埋首在她胸前:“我是不是……很贪心?”
“傻瓜,活下去怎么能算是贪念?人若没了生存的意志,凡事都变得无趣,你想啊,这样的人生岂不是更难受?”
江靛欣把她搂得紧紧,下巴搁在她头顶,继续安慰:“拼命活着不是坏事,相反,我觉得努力而活的人才值得赞赏,知道为什么吗?”
白芊炯哽咽着说不出话,摇了摇头。
“因为死去是很容易的,服毒,或寻个高处跳下去,再不然在江湖上把人得罪一圈,不都追着取你性命吗?你看,方法千万种,可那些问题有得到解决吗?欠下的债款,伤过的人,不都要活下去才能去偿还续罪吗?”
白芊炯细声地应了声,问:“那我……”
江靛欣轻拍她的背,按住她肩膀,半蹲下去替她抹去眼泪,说:“小芊,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能笑着面对固然强大,哭也不是懦弱,只要能抬头挺胸往前走,那就算我们胜利,知道吗?”
白芊炯强忍的悲哀一下爆发,哭得大声:“知道!我要活、活下去,大家一起长命百岁!”
白剡银早就取出帕子擦泪,见白芊炯哭得惨兮兮的,连忙抱住她:“师兄帮你找,定会找到!之后我们一起去拜祭师父说给他听!”
晨澈抱剑靠在一旁,沉思她刚讲的话。
要活着才能续罪吗?
待两师兄妹抱头痛哭过后,几人便按计划起行。
两条小径分别在东边和北边,相比起东边,北边的路较陡峭,与上方猎宫相近,故有大量禁军巡防。
虽白芊炯轻功好,晨澈担心她身体未愈,不愿她在路上消耗太多体力,坚定地揽下北边的路,并且约好往山顶方向搜索过去,定下了一个会合点。
他领着江靛欣走,起初的道路虽杂草丛生,却还算平坦,只昨日下了场雨,愈往上走泥土愈是松散,也听得密集的虫鸣声响。
江靛欣努力不添麻烦,但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克服——譬如虫子。
当初在吼狼山赶路她倒是没太大反应,一是因为秋季的昆虫渐少,二是刚到此地就要逃亡,脑子跟不上。
现在正值春季,蛰伏地下的昆虫渐渐甦醒,鸣声响遍山间。
刚与白剡银两师兄妹分别,晨澈便脱下外袍将江靛欣从头牢牢包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将她用衣衫裹住,却是江靛欣第一次被包得如此严密,只露出一双眼频频眨动。
这手势显得异常熟练,江靛欣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意思?”
“上山了,不披着你会浑身发痒。”晨澈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是,虽然他说的没错……但她不是问这个!
晨澈未等她反应就在前方蹲下:“上来。”
她被晨澈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吓懵,疑问通通抛诸脑后,应声爬上了他后背,几个起落,晨澈就带着她稳稳落在第一片搜索区域。
按理说暂住在山上会利于搜寻,可不说这地禁军颇多,容易被发现,江靛欣对于林间的恐惧也是一大问题。
因此,晨澈与白剡银约好每十日会合一次,其余时间随各人意愿,留待山上又或来回客栈也行。
得知这样的安排,江靛欣更觉内疚,握紧小拳头坚定地道:“我可以的待在这里!不用辛苦你来来回回!”
“你根本没打算自己走吧?”晨澈轻笑调侃,没打算把她放下。
当然!坐马车都要用半日诶!
“讲道理啊,你忍心看着我每天用一半时间来到山脚,又立刻用另一半时间回去睡觉吗?”
“不忍心,还是我背着你好了。”
两人随意聊着些闲话,细细地将每一寸地都找过,甚至连石头都翻过来,还是没任何收获。
江靛欣也不觉失望,能在第一天找到才算是奇迹。
她算了算时间,今日的进度算是缓慢,还剩三分之一的地方没找,明天还要早早出门。
回去的时候经过猎宫,两人在旁边等了一会,想趁人不注意时抄近路。
江靛欣伸长脖子偷看,细声问:“猎宫是不是很大?能见到皇帝吗?”
“嗯,这猎宫特意建了片桃花林。”他稍一顿,问:“想看吗?”
“想!”
晨澈难得露出笑颜,也期待地说:“好,三月花开我们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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