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肇祺在西殷接了一个私镖,押镖的终点就是锦熙县。
那日风风火火地把镖送到,却记挂住半路撩起的一肚子火,本想完事后派人寻晨澈的行踪,不料现下竟碰上两人在悠闲地喝茶。
心急败事这个道理,很显然郑肇祺不明白。
他悄悄地从怀中抓起一把药粉,直接往晨澈的方向撒去。
晨澈早已看到他可疑的行径,猜到他又要使毒,怕江靛欣沾到毒粉,抄起椅子往前一扔,又拿起筷子夹起一颗云吞送入口中,动作极为流畅。
江靛欣咬住一个藕饼,带着疑惑地向后望去。
郑肇祺正气得七孔生烟,扭头避开后,揪住椅子用力前蹬,落到两人的面前,将椅子拍向晨澈脑门,左手则一掌把桌子震成两半。
晨澈以竹筷抵住椅子,稍一运劲,竟有裂痕往外延伸,整张椅子就此碎成数十块。
江靛欣看到饭菜洒满一地,心中的嗔忿竟压过恐惧,怒瞪着郑肇祺。
郑肇祺觉得很是新奇,记得上次江靛欣看到自己时,怕得双手微微发抖,这次竟是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他兴奋了!
晨澈看出他眼神的龌龊,又见椅子上的毒粉随木屑飘散,急忙掩住江靛欣口鼻,以防她吸入毒粉。
郑肇祺见状,故意大声说:“喂,治不举的大夫我都带来了,你还要逃避吗?”
“郑二爷,你试过没效用的别急着推荐给我,白浪费钱。”
江靛欣听这两人又斗起嘴,率先笑出声来,酒楼里的人群也开始起哄嘲讽,听得郑肇祺顿时失去理智。
他这次真的压不住怒火了。
晨澈将人圈在怀中,旋身抬脚往郑肇祺的肩膊踼去。
郑肇祺上次被他连皮带肉地挖至重伤,肩膀下方的凹陷处再也不能长出新肉,情急之下只得侧身回避。
晨澈早料他会顾及伤口,立马收势转了方向,用后脚跟往上伸,朝他下巴踼去,骨裂的声音在酒楼内回荡。
郑肇祺扶住下巴,吐出一鲜血,目眦尽裂。
待镖局的人听到动静,觅至此地,晨澈早已带江靛欣往客栈逃去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对面医馆,生怕郑肇祺脾气上来会胡乱打人发泄,故馆里虽站满镖师,却无人敢上前照看。
过了半刻,有一个胆大的抱住文书上前给郑肇祺,待他核实盖印后,这趟镖才算完成,不想竟被他一巴挥开,人直直撞到柱上,抖了两下便当场断气。
要知道大家同是镖师,能一掌被解决可见他真是怒到极点了,场内的人不禁同时倒吸一口气。只是这镖接了,送也送了,再怒也还是要把文书办好收尾,更何况这趟是王爷特意递的信,是他的私镖,利润丰厚。
郑肇祺回到院子休养,唤人把文书通通备好,并奉上一封信送给王爷,讲述运镖其中遭到晨澈连连恶阻,要求再添些药钱。
晨澈拎着江靛欣逃离酒楼时,内心竟有点惴惴不安,顾不上吃没吃饱,也无视江靛欣反抗,执意抱着人直奔回客栈,动作极快,毫不犹豫。
郑肇祺的出现已令两人提高警觉,却也没料到他人格有失,使的手段也如此下三滥。
回到房间后江靛欣终于解脱,正当她满足于脚踏实地的感觉,欲要质问晨澈之时,便见两行血自他鼻腔流下,顿时愣住不动,而正流鼻血的晨澈也同样一脸愕然地看向她。
她反应过来,扶住晨澈坐在床边,起帕子帮他拭去流到唇口的血,尽量保持冷静,问:“中毒了?”
眼前这人向来坐看山崩仍能从容不迫,此时见他面露疑惑,反倒让她安心一点,至少不是强撑着装作没事。
晨澈晃了下脑袋,又试着运劲,房内近门的那道屏风当场就碎了。
他怔怔望向江靛欣,本想撒谎不想她担心,可现下血流不停的样子,好似也无法隐瞒,只得如实相告:“中毒了。”
且是内力失控。
江靛欣不疑有他,确像是郑肇祺能做得出来的手段。
这人是不是有病?竟就在酒楼这种人潮如涌的地方出手,用的还是粉状毒药,一不小心飘散至食肴,岂不是害了无辜?
虽白剡银确认过他身体不惧毒物,江靛欣还是有点担心:“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鼻间的血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眨眼之间将手帕染湿,还听到血液有序地滴落地面,发出啪嗒啪嗒声响。
晨澈低头捏住鼻梁,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攥起。除了内力不受控,倒没什么其他不适,所以他才更觉奇怪。
店小二听到物品破碎之声,生怕出了意外,前来探听一二。
叩叩门响,眼见晨澈正闭目调息,江靛欣只好担起应门一职。
“来了。”
店小二腰身微弓,双手在胸前细搓,正斟酌用词。
江靛欣知他为何而来,情急之下只好编出故事:“我向来身体不好,刚脚下一软,夫君情急之下为护着我,不慎撞碎了屏风,受了小伤。劳烦小二哥记在帐上,我们定会负责。”
她悄悄塞了银子给店小二,见他殷勤地打了盘水上来,便知此事已了。
窗缝渗入一丝凉意。
起时,雨水飘零无声,软柔而绵密。
慢慢地,相争而落,簌簌之音混入他有序下坠的血滴相互交奏。
酝酿多日的那场雷雨终究来临,降得又重又大,密云瞬息之间将天地吞噬,厚实的乌云将仅剩的阳光淹没,连同夏日特有的炽热悉数全收。
江靛欣把手探到盘中,水温不高,又取了块干净的巾子浸湿,走回他身侧。
晨澈接过巾子,对她摇首道:“无事了。”
窗外雨声不绝。
谁也不会想到,突如奇来的这场大雨,竟能持续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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