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肇祺到锦熙县后便置了间房子,本打算先在这边歇息一段时间,找到晨澈复仇后再回西殷,现下倒方便了他自己。
那日在酒楼受伤后医治及时,加上百年医馆的名号向来扎实,才过了半月,郑肇祺下巴的复原已很是不错,痛感仍在,却能正常讲话了。
记恨着再一次输给晨澈,他愈想愈气愤,犹豫着要不要雇些人去跟踪两人,制造些麻烦。
正当他思考之际,突然瞥见桌上那个瓶子。
对了,他撒的毒粉确实沾到晨澈身上,那是他亲手而调的慢性毒,名叫“雪上蒿”。
初时偶有内息紊乱,因很快能调整回来,多半令人掉以轻心。毒发时间十日至一个月不等,届时意识涣散,全身皮肤滚烫,身体却只觉冰冷无比,如临深雪之中无法自救,血枯衰竭至死。
若要制解药,必需要一味名为“枫香脂”的药材,且用量极大,郑肇祺招来了下人,吩咐其购下城中所有的枫香脂,到时候晨澈寻不到,他再放话出去,自能看到仇人跪地求饶的惨相。
此外,他又收买了许些线人到各医馆附近守着,待晨澈病发之时便可到其面前以药材威胁。
丹心描好妆容,从小厮手中取过信件,绕到郑肇祺门前:“二爷?”
郑肇祺自受伤后一直将丹心打发到偏院,如今她不招而来,心下顿时有些不满:“来做什么?”
自惜花楼那夜起,丹心从最初的倾力反抗,到现下被钱财蒙蔽双眼,认了郑肇祺为主,早已习惯他的态度,娇嗔一声,才道:“二爷别凶呀,奴家可为你去寻他们的消息。”
怕他不信,又添一句:“奴家最擅与三教九流之辈打交道,若这身份能为二爷效力,为二爷分担烦恼就最好不过了。”
郑肇祺挑眉看她,没应声,心中却是想随她而为。
他当然能看出丹心自认主后愈发卖力,且野心不低,欲往高处爬,此时说出这番话也非不可利用。
郑肇祺用力拑住她下巴,嗤笑出声:“去罢,别忘了是小爷花钱赎你的身。”
他不可能为区区一个女子留情,更莫说她的身份……
算了,反正没腻,成与败也没有损失。
丹心半掩嘴角,抛了个媚眼才将手上的信交过予他:“二爷身体壮健,奴家才离不开二爷呢!”
哪怕是拍马屁,也哄得郑肇祺心花怒放,任她自由出入了。
信上并无任何凭证,他却猜得出来自何人。
郑肇祺动笔时本只想多骗点赔偿,万万没想到王爷竟亲笔回信。
内容大约说他与晨澈也算得上有仇,那小子竟勾去自己女儿的芳心,奈何不便亲自下手,已与另外一个势力联合,待时机成熟时有人会前来知会,他亦会派上五十精兵助那人出手。
信中又叫郑肇祺好生静养,这趟镖该有的赔偿随后会准备好,直接送至府上。一切都只需静候时机成熟,届时他会遣人通知,如此郑肇祺便可领自己的手下到该处伏击,几队人马同时向晨澈展开攻势,这么一来便胜券在握。
郑肇祺看信后心情甚是畅快,招了好些下属,把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以金钱诱之,对他们来说,都是拿着刀子赚钱,大部份都举手加入。
只有少数觉得因私怨动刀甚是不妥,郑肇祺也没怒,只唤他们负责这趟镖的后续,回到西殷告知当家。
就这样分配好职位,郑肇祺就安心等那一天的来临。
三日前,客栈门前有人斗殴生事,其中一个是那家百年医馆的学徒,有名女子硬说是被那学徒非礼,后有几个路过的壮汉看不惯他敢作不敢当,几人争吵不断,瞬间将半条街道都挡了去。
马车上的赵杞生眼见无法通行,解决也需不少时间,便带着小厮到客栈用饭,待官家来人处理后再赶路。
刚步入客栈,赵杞生就看到躲在角落剥瓜子的江靛欣,迎上她视线时满脸不可置信。
他只稍一愣,急步上前,左手撑住桌边,右手紧攥住胸前衣襟,伏身上前问:“你从哪里来?”
“不。”赵杞生摇头反驳自己,目光没从江靛欣身上移走,低喃道:“不是借尸还魂……你身上没有亡者气息……”
江靛欣被突如其来的真话吓得直打哆嗦,头皮发麻,这才看清来者的面孔。
晨澈在二楼看到此场面,以为有危险,往下跳去欲擒住赵杞生,不料被他身后的小厮一举拦下,两人无声地交手十数招,直到江靛欣回过神来才出言制止。
那小厮年龄不大,约莫十二或三,眼珠却像墨汁一样黑漆漆,双目无神,走路时摇摇晃晃,全无该年纪应有的生气。
可是他武功很高。
赵杞生也觉自己稍有失礼,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并向两人抱拳道歉,解释:“我所习乃咒禁之术,看小姑娘的神情,想来猜的也没错。”
江靛欣木纳地点头。
晨澈警惕地问:“你是谁?”
赵杞生见他听了续命一事也不惊讶,推测道:“位列江湖十大邪道,赵氏一族的咒禁术,这位公子应当看过《孤山咒》吧?”
晨澈眼睛睁大了些:“你……”
那不是早已失传的邪术吗?
不,这类术法诡异至极,江湖上的人均只曾听闻,未曾见过。久而久之便默以为江湖排行榜已失信用,为留噱头而传出谣言,硬将一种不存在的术法列榜。
晨澈默了默,眼前这人气息确是不同,若非他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
“向来只有赵系血脉能继承这副可吸收天地灵气的身体,约百年会在嫡系出一名咒禁师,实属稀少,被误以为失传甚至造假也不为奇。”
赵杞生似是察觉到他的疑惑,继续道:“孤山咒所书的内容过于惊世骇俗,确实有人冒险尝试,世界大多人内力不纯,试了也无法让咒术运作,便向外道是假的罢了。”
“至于为何推断你有看过……早年我父亲沉迷赌坊,最后连孤山咒的上部送了出去,被谁看过都不奇怪,公子也无需惊讶。”赵杞生又笑着望向江靛欣:“小姑娘有烦恼吧?”
江靛欣将手缓缓覆在锁骨之间的位置,思考着他所说的话,隔住衣料轻搓那仅指甲盖大的小盒子。
她垂眸点头,轻应了声。
赵杞生望向门外,闹事的都散的七七八八,渐有路人注意他们这一桌的怪异气氛。
他食指按在唇上,向两人道:“三日后,城东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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