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她便守在齐浩轩的书房门口,打了一夜的主意,定要问个明白,“齐大哥,你果真与当年不同了,说起话来一套套。”雪缨微笑,眼神中与透着淡淡凄凉,“为何不肯与我说实话?
齐浩轩愣住,言词有些闪烁:“明云一表人才,在吉州仰慕他的女子也应不少吧。”
“告诉我实话。”雪缨神色平静,“我早有准备,你,又何苦瞒我。”
齐浩轩叹口气,进屋,拿出一张纸来,轻轻交予她:“李尚书之女无意中见了明云,便惹下了相思,明云,便被请去了尚书府。”
雪缨两眼望着那张素笺,她虽识字不多,休书两字,仍是认得,
而这纸上笔迹苍劲有力,果然便是出自夫君之手。
脸色苍白如雪,她唇边扬起一丝微笑,笑如黄连,又苦又涩,一扬手,便如飞花,飘落在地。
不用再听齐浩轩多解释,她便明白了一切。雪缨抬头,声音缥缈:“我要见他,还望齐大哥代为安排。”
此时此刻的请求,何人忍心拒绝?齐浩轩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与明云的相约,是在三日后齐府后山的清明湖,那一日雾气很重,湖水漾漾,一片氤氲之气。明云早守在湖心亭,还是着离家时那袭青衫,俊美非凡,远远地望着隔湖而望的佳人。
雪缨心中凄苦,明云不肯见她,就是今日的相约还坚持要隔着湖,齐浩轩说:“明云是怕若传到李尚书耳中,徒惹是非。”
她便只能这样隔着湖痴痴地看,果然,便是她的夫君,她也曾对此事疑心过,只是书信能叫人代写,声音也能让人模仿,然而明云的相貌,即使有与之相像的人,却也骗不过与他朝夕相处的她。
仍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神情,然而他的那颗心,却早已变了颜色。
隔着湖水,在一片氨氲之气中,她夫君的神情也是那般冷漠,清清楚楚,映人她的眼中。
“明云,你告诉我,你是被逼的。”雪缨声音微顺,哪怕他只要承认他并非出自真心,对她也是一种安慰。
湖心亭传来一声叹息,她便听到明云轻道“雪缨,对不起,我与紫愫相处半年,两厢有了情意。雪缨,你还是回吉州去吧,师父的手艺我也未学得大成。勉强撑下去,凭空辱没了师父的名声。”
雪缨不由得笑出声来,笑声凄苦,两厢有了情谊?她与明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敌不过与旁的女子半年相处吗?她低下头,喃喃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这句话,她在他耳旁背了无数遍。却原来,他只当笑话听。
明云传来一声低叹,声音低沉,她却听得分明:“然而紫愫并不是芳草,她是一朵牡丹。”
她心头一紧,尚书小姐是牡丹,自己不过是一株野草,拿什么去争芳斗艳只是,夫君,你我自幼长大的情意,居然是这样不堪击。
她苦笑,氨氲之中,但见明云的眼中有波光闪烁,似是水波横流,何苦来?既已如此决绝,又何必流泪?她一横心,话已至此,又何必再多言,于是决然转身,再不回头。
回到齐府的雪缨便如同行尸走肉般,神情恍惚,却依旧装出欢颜,淡然地笑。她自幼性子倔强,不肯在人前伤心,只等回房后才暗暗地哭,泪湿枕巾。
原本早应离开齐府,然而齐浩轩却劝她在府中多休息几日,散散心,一连几日他嘘案问暖,令她备受感动。印象中,只记得他是个孤独寂寥的少年,今日才知,原来也是这样善解人意。于是便多住了几日,心内隐隐知道,自己仍不死心,京城,能留一日是一日。
这一日,才把泪水抹干,却听见房外传来一阵怯怯的声音:“夫人起了吗?”
“还望夫人救救奴婢。”
她打开房门,是个不相识的小丫头,怯生生,手里捧着几块瓷片,一见她,使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我将老爷的宝贝摔了,定会受重罚,还望夫人救我。”
雪缨虽是客,府中上下却知她极得齐浩轩的看重,故小丫头把她当教命绳一般,两眼巴巴地盯着她。
雪缨扶起她,将眼光抛到那几片青瓷上,淡然一笑:“什么瓷器,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吗?
“奴婢也不知,只是见老爷每次都捧在手中,爱不释手,不料今日奴婢打扫书房时,失手给摔碎了。夫人要救我啊。”小丫头想起后果,便不胜惶恐,声音都有些颤抖。
雪缨细细地看,挑眉,这几片青瓷拼起来原来是只青花碗,看上去粗糙不堪,极其普通,绝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只是,它怎么看上去如此熟悉?她蹙眉,忽地手微颤,那日,她瞒着爹爹偷偷地用黏土制了个尚未成形的瓷碗,后来却不见了影踪,她也没多加留意。
不料却是被齐浩轩偷偷拿走,并烧了瓷。
还当宝贝似的?雪缨的心蓦地沉,从何时起,他竟对自己情根深种,她望了一眼仍苦苦哀求自己的小丫头,低语:“我知晓了,此物先放在我处吧。”
这齐府,再也待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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