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十三年,皇贵妃叶赫那拉氏薨,年仅二十六岁。皇上下旨,追封皇贵妃为孝舒皇后,丧仪照比元后。
在孝舒皇后葬礼当日,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在玉照宫中。太医为我诊脉,诊断说我有了两个月身孕。次年,我诞下了皇九子承晥,成为了宫中唯一一个生下了两位皇子的妃子。
自从孝舒皇后过世之后,皇上痛失所爱,几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自暴自弃般沉迷于酒色之中……先是性情同孝舒皇后一般温婉的刘美人、再是眉眼与孝舒皇后有几分相似的高选侍,他能做的,只是在宫中嫔妃里头,寻觅着她的影子。直到最后,他颓然发现,叶赫那拉锦瑟已经死了,不在了,这世界再无一人能够代替她。
朝中大臣见他如此颓废,纷纷上奏,请求再立太子,以承国祚。他,到底还是一国之君,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社稷江山。哪怕那个人,是他一生的挚爱,也不行。
大臣们说是在京中剩下的诸位皇子里挑选一位,但皇长子已废、皇次子资质平庸、皇三子不在京中、皇四子早夭、皇六子落下终身足疾;任和妃的承旸、族姐的承晞、我的承晥、还有刘婕妤的十皇子都尚且年幼,能继立的,唯独承晔一人。于是,他们纷纷拥立我的长子为储君,皇上,也奏准了。我的位份,也一升再升,由正二品夫人到从一品顺妃,再到享有皇贵妃份例尊荣的正一品德妃。甚至我的母族、我那一双垂垂老矣的父母,也得了恩封。母亲被加以正二品诰命。父亲顾鹤被赐爵为正一品成国公,拜太子太保,位列三公。
我的两个孩子,承晔和承晥在一天天长大,皇上,他也在一点点变老,他其实才四十出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白发,只能让人染成黑色,却遮掩不住,他的早已衰老。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一件事,则是承晔和其他兄弟们之间都十分友睦,再无昔日兄弟阋墙之忧虑。自从孝舒皇后过世之后,后宫之中,已经八年没有新人入宫了,唯独和孝舒皇后有几分相像的高才人,能常常伴驾,得以连连晋升。高位嫔妃大多有子而不再年轻,且均与我交好。作为太子生母,我的地位更是稳固至极。我能做的,则是时时打点内务府,照顾年幼的皇子、帝姬们,尤其是幼年丧母的瑾仪帝姬。
永嘉二十年,皇上驾崩,享年仅四十九岁。庙号孝宗,谥曰宣皇帝,在位总计十三年。那一年,我三十四岁,也不再年轻。曾经那个龙姿凤章的帝王也已经老了,如今也是近知天命之年的人了。其实我自己也老了,哪怕贵为四妃之一,眼角的细纹,也越生越多。
外头隐约传来嫔妃们的低声啜泣,慕容奕看着我,似在回忆,问我:“……这些年你从未有过盛宠,朕如今快要死了,只想问你一句,你怨过朕吗?”
我摇头,简短道:“没有。”
皇帝看着我,两鬓苍苍。
“是朕负了你。”
“你又有没有,爱慕过朕?”
“以前大约是有的,现在,大约已经没了吧。”
我始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问我这样一个问题,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皇上闭上了眼,疲倦了般的招手让我退出内殿。
当日,新帝登基,改元熙元,以明年为熙元二年。同日,尊先帝太后梁氏为康庄太皇太后,尊德妃顾氏为圣母皇太后,上尊号为顺懿皇太后。
次日,尊封先帝诸妃嫔,尊怡妃徐氏为贞怡太妃、慧妃顾氏为纯慧太妃、和妃任氏为和淑太妃、瑞妃赫舍里氏为瑞静太妃、谨贵嫔刘氏为恭谨贵太嫔、裕嫔何氏为温裕贵太嫔、密嫔宋氏为密贵太嫔、惇嫔左氏为惇贵太嫔、才人高氏为庄贵太嫔。其余先帝遗妃,皆加以太嫔称号。
那一年,我才惊觉自己已经三十有四。入宫,也已经有整整十七年了。十七年,又是一个十七年,仿佛冥冥之中,这是一个轮回。
这个梦做得有些长,醒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是熙元朝顺懿太后,而非只是顾嘉懿。
承晔……皇帝很是孝顺,许是见过太多的勾心斗角,知道自己的分寸。哪怕他不爱皇后,却也能相敬如宾。
望着夕阳的余辉天边尽头,我突然记起那一年,自己心心念念的心愿——自己要平平安安地,在深宫里终老。我心想,自己虽然没有恩宠,没有帝王的倾心,但却也有两个儿子,如今坐上了太后之位,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也可以,平安终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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