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雨家来人

洛天羽回京第三天，一道圣旨便降临洛府，全府上下皆出府领旨。

只见府外站着两列皇宫侍卫，为首的竟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凌公公。

凌，是皇帝亲封给他的，否则一般人都不能用这个字做姓，可见这位公公有多受皇帝看重。

见洛天羽协家眷出府俯首听旨，便打开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声音，大声诵读。

“奉天子命，洛天羽大败北凉三十万兵队，乃大凌之幸，特此亲封一品镇北大将军，赐号永胜，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其母教子有功，特封三品诰命夫人，钦此！”

随后，又示意身后的侍卫把手上的东西端上前，脸上堆笑，道：“洛大将军，这是您的将军官印，请您收好”

洛天羽神色恭敬的再次叩首谢恩，这才接过官印，站了起来。

凌公公见圣旨宣读完，便对着洛天羽行了个礼，便领着侍卫回宫了。

洛伊泠等家眷在他走后，也都纷纷起身。

洛老夫人一脸红润，想着刚才圣旨里宣读的内容，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说好。

洛涟漪见她如此欢喜，便嘴甜的上前恭维，“涟漪在这儿恭贺祖母荣封三品诰命夫人，今日不仅父亲升官，就连祖母也一样，真是双喜临门，洛府大喜啊！”

“是啊是啊，老夫人，皇上器重老爷，外人对我们洛府也高看了许多，皇上都夸您教子有方，谁敢说不是呢，怕是明儿个您就在京都出名了，成了京都所有贵妇的榜样呢？”

雨姨娘也在一旁迎着笑，奉承道，丝毫不注意尊卑的把雨薇晾在一旁。

或者说，她是不屑，毕竟一个只懂得卖弄身姿，不管府中大权的无知女人，若不是她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而她只是一个老夫人娘家的庶女，她哪里会比雨薇差？

洛老夫人听了她们母女俩的好话，更是欢喜，但也知道这儿不是高兴的好地方，故而拉下脸假装训斥道：“什么榜样不榜样的，老婆子那么大的岁数哪里还要这些虚名，天羽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你们两个少给我带高帽，免得外人听了笑话”

洛涟漪和雨姨娘相互对视，听出她话中意思并不是真的训骂，也不点破，摆出一副虚心听教的乖顺模样。

“是，孙女(婢妾)说错话了，祖母(老夫人)教训得是，以后我们切记谨言慎行”

洛老夫人这满意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低眉顺耳，一语不发的洛伊泠，难得的不出口训斥，便把目光投到洛旎月身上，浊眼中透着慈爱。

“走吧，月丫头，回去继续给祖母说说你在凌云学院的那些趣事，有些人眼红不稀罕听你说，你也别再去自讨没趣”

洛老夫人意有所指，所有的人都能听出来，洛天羽也回头看着她，努了努嘴，最后也不说什么，率先进了府。

洛老夫人见他这样，笑脸落下，脸色微沉，心中的火气没处撒，便对着洛伊泠就是一阵冷言冷语，“傻愣愣的站在这儿做什么，你父亲都进去了，你还不进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在府外露脸，你不要清誉，可别把你两个妹妹的清誉弄坏了！”

说完，也不等洛伊泠解释，便拉着洛旎月进了府。

洛涟漪得意的看了她一眼，也同雨姨娘尾随洛老夫人之后进了府。

而方姨娘面露心疼，走上前想要劝说两句，却被洛伊泠笑着阻止了。

“方姨娘，你不用多说，我没事”

“大小姐，老夫人的心这么偏，真是委屈您了，若是夫人在的话……”

若是夫人在的话，哪里还有老夫人那些侄女入府，更不会生下两个孙女给大小姐添堵，受老夫人的冷眼和苛责。

洛伊泠对她的话一笑置之，心下不由冷笑，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迟早也会被她这位尖酸刻薄的祖母折磨死的。

而她的母亲不也是因为她而死的吗？有这么一位挑剔，无理取闹的婆婆，母亲怎能不早逝？

洛伊泠见方姨娘一副感伤神情，淡漠的脸上多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方姨娘本名方秋雨，是她母亲的贴身丫鬟之一，被母亲做主给父亲做了妾室后仍是风雨不改的伺候母亲，在府中不争不抢，是难得的对她和母亲好的人。

“我真的没事，老夫人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在我心里，我的亲祖母是宁国公府的老太君，我的外祖母”

洛伊泠眼中露出一抹怀念，是对外祖母的。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没有去看望外祖母，也不知道她的身子是否无碍。

她记得外祖母一直有心痛病，稍稍思虑重便会犯病，突闻母亲去世噩耗时，外祖母就因心痛病发差点随母亲而去，她的病一直都是自己担忧的事。

方姨娘见她面露担忧，便知她心中所想，劝慰她宽心。

“大小姐放心，老太君定会平安顺遂的，再过半月不就是祈福节了吗？若是您还不放心，到时候小姐可以去灵山寺为老太君求一道平安符，以保老太君平安”

洛伊泠闻言沉思，觉得可行。

以前信佛对于她来说却是嗤之以鼻的，但经历重生这匪夷所思的事后，她开始有些信佛了。

心中有了决定，便也不多想，对着方姨娘展颜一笑，领了她的意，同时也袒露衷心道：“谢姨娘好意，不过姨娘的心思可得多放在子玉身上，若是姨娘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尽力而为”

方姨娘闻言对着她行了个礼，“多谢大小姐关怀，婢妾和大少爷会保护好自己，大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们二人”

洛伊泠笑而不语，率先走进府。

她知道能在三个雨氏女人中生存下来，还把洛府唯一独子带大，方姨娘肯定不如她面上那般纯粹。

但她也能理解，为母则刚，若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人折磨，身为母亲定不会懦弱的缩在一旁。

想到这，洛伊泠的心微痛，眼里露出神伤，因她走在最前面，无人察觉她的异样。

藏在袖中的玉手紧紧握拳，指甲插进肉里也不自知。

她的庭儿……

……

洛府这几日都因前几日皇帝的圣旨都活络起来，外人都赶着巴结洛天羽这位深受皇恩的一品大官员。

这不，就连洛老夫人娘家的人都来了。

洛伊泠用过午膳后就见春诗进来禀告，说是洛老夫人的侄子，也就是雨薇的兄长带着他的两个女儿来做客，老夫人让各院小姐都去她的静慈院一趟。

至于雨氏娘家人还带两个女儿来的用意，自然是很明显。

洛老夫人的娘家原本只是商贾小族，因为洛伊泠父亲娶了雨薇后这才得洛府的庇护弃商从官，但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这么多年下来也只得了个地方七品芝麻官当当。

而这次雨家人带两个女儿来，无非就是卖女求荣，想要凭洛府的人脉，给她们两个女儿寻个好亲事，让雨家能挤进京都贵族圈。

洛伊泠到静慈院门口时，碰到了相邀而来的洛旎月和洛涟漪。

只是洛涟漪见她后，脸上的笑容刷的一下沉了下来，一脸的不待见。

倒是洛旎月，满面笑容，声音柔软，“长姐来了，好巧呢，我和三妹也是刚到，那我们快些进去吧，雨家表妹来了，这府里以后又多了两个伴儿，有的热闹了”

洛伊泠对于她这看似无意实则别有深意的话视若无睹，对于洛旎月的性子她一清二楚。

洛旎月这人，就算不喜欢一个人她也不会明着针对你，而是喜欢借刀杀人，让别人除去她的眼中钉，自己在一旁坐收渔利。

而雨氏姐妹一来，以她们两人的性子，洛府今后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平静了。

三人走进屋内，便见雨薇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她一笑起来脸上的五官便挤到一起，再加上她那通身戴着的不菲首饰，简直就像一座行走的金库啊！

而在她的旁边坐着两名与洛伊泠她们差不多大的少女，穿戴得倒是没有那妇女这般夸张，但相比京都贵门小姐来说，确实浮夸得吓人，头上的珠钗插得满头都是，就连手上也是一连几个玉镯在身，好似别人不知道她们家里很有钱似的。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洛伊泠三人看到她们这般浮夸得装扮，心中竟默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老夫人见她们三人来了，便开口介绍道：“这是你们的舅母，还有你们的表姐，雨芯，雨蕊”

而后又对着雨氏三人介绍，“这是我的三个孙女，洛伊泠，洛旎月，洛涟漪”

洛旎月两人对着雨氏三人浅浅行了一礼，道：“旎月(涟漪)见过舅母，两位表姐有礼了”

雨氏夫人从她们进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被她们这一身名门贵女的气质所吸引，心中甚是惊讶。

这京都的小姐果真是个顶个的美丽动人，就连那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雨氏夫人不比还觉得她的女儿很美，但把洛府的任何一个女儿跟她的女儿一比，她的女儿简直就庸俗得多了。

雨氏夫人看着三位洛府女儿，把女儿留在洛府的心更加坚定了。

敛下心神，雨氏夫人忙起身，用她那双肥大油腻的粗手扶她们起来，语气十分热络，“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怎么这么见外？哎呀，看看这白皙细腻的皮肤，真真是大家闺秀才能养得出来的，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乖巧貌美的孙女！”

老夫人听后，松弛褶皱的老脸堆成一团，笑如簇菊，“这两个丫头是个懂事可人的”

雨氏夫人又摸了摸洛旎月的手，一堆肥肉的脸抖个不停，即使是能忍的洛旎月，见她这般粗鄙猥琐的摸着自己的手，手心的油腻沾得满手都是，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眼中的恶心溢于言表。

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藏于袖中，用锦帕使劲的擦雨氏夫人摸过的地方，面上却恢复了以往的如风般的笑容，客气道：“舅母过誉了，若说美艳动人，我和三妹都不及长姐半分呢”

继而又转头对着一旁看热闹，不语的洛伊泠，眸色一闪，装作才发现一般，又道“长姐，这是我们的舅母，第一次来洛府，你怎么不过来问好呢？”

她的话说完，老夫人和雨氏夫人便把目光放在不知何时躲到一边的洛伊泠身上。

老夫人见她如躲瘟疫般嫌恶模样，心中一怒。

这死丫头，是在嫌弃她们雨家的人吗？

“还处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拜见你舅母？！”

老夫人脸色一耷拉，对着洛伊泠吩咐道。

雨氏夫人本以为洛旎月的容貌已是极品，却不想这洛府的大小姐更甚，尤其是她那淡雅的气质，让人一眼难忘，真真是个美人坯子。

再看看她的两个女儿，雨氏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这般俗气，一点灵气也没有，这还怎么找金龟婿啊？

雨夫人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看着洛伊泠的眼神由惊艳变成戒备，隐隐还露出不善。

但她的面上却不显露，也拉起洛伊泠的嫩手，扬起她那肉堆起的笑脸，道：“这位就是大小姐，伊泠了吧？这模样可真水灵，瞧瞧这双灵气的眼睛，多招人喜欢，想来上门求娶的公子怕是数不胜数吧？若是我有一个儿子，我也会让他来求娶伊泠小姐的”

洛伊泠听她这话冷笑一声，看着她那双肥手拉着自己，只一会自己的手就满是油腻，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让春诗递过来一张锦帕，仔细的擦了起来。

对于雨家人，她并没有好感，反而充满了厌恶。

只听她语气不咸不淡，道：“雨氏夫人这话说笑了，这府中有老夫人，雨夫人，雨姨娘就够了，若是再多来一个雨公子，只怕这洛府日后恐怕就不姓洛，迟早要姓雨了”

老夫人，雨薇，雨姨娘，就连洛旎月还有洛涟漪都算半个雨家人，府中大半的人都与雨家有血脉关系，洛府可不就是雨家的吗？

众人闻言皆被她的话一愣，老夫人也被她这话里的讽刺之意气愣了，也顾不得雨氏这三个外人在场，怒斥道：“你这逆女，今日怎么又在这胡言乱语，洛府什么时候是雨家的了？”

“难道老夫人不是姓雨，雨夫人和雨姨娘不是雨家的人？就连洛旎月和洛涟漪两人不也是有雨家一半的血脉吗？老夫人这么煞费苦心的把雨家人塞进洛府，难道不就是打着洛府的主意吗？现在就连雨氏夫人三人此次来洛府不也是借着洛府的权势为自己打算吗？”

洛伊泠冷笑连连，讽刺意味显露无疑，把话摊开了说。

“你！……你胡说！”

老夫人被她戳中了私心，脸色大变，半天只能憋出这句话来。

“是不是胡说老夫人心里清楚，何必总是让我把事挑明了说？”

老夫人见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一旁的洛涟漪见老夫人气成这样，洛旎月又要上去劝说，眸色一闪，便先她一步走过去扶着老夫人，明明是劝说的语气，却偏偏让人听出其中的挑拨。

“祖母，洛伊泠这桀骜不驯的性子又不是第一天才这样，哪一次她来不是把您气得半死，您就别气了，若是这事闹大了传出去，祖母您的威严和脸面何在，所以您还是不要和她硬碰硬了”

老夫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她这话，以前洛伊泠种种忤逆她，次次挑战她威严的事浮现脑中，顿时火冒三丈，看着洛伊泠的目光厌恶更甚。

只听她冷声道：“洛伊泠，你次次忤逆我这个祖母，以前是看你年幼无知不多加责罚，但今日你居然说出这等大为不敬的话，若是你的话传扬出去，外人怎么看洛府？”

“若是再不惩罚你，磨磨你的性子，日后定会无法无天，从今日起限期一个月，在自己的院子里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府，不准参加任何宴会，每日抄女戒二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休息，我会派人去盯着，你别想偷懒”

洛涟漪听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眼中的快意一览无余。

洛旎月这和事佬在这一刻也默不作声，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雨氏三人皆用一脸看热闹的脸看着这一幕，对于府中这三位气质非凡，样貌出众的小姐，她们没一个是喜欢的，看到洛伊泠被罚，她们心里异常开心，也没有出口求情。

洛伊泠皱眉，心中冷笑，对于洛涟漪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老夫人对自己厉眼相向，动不动就惩罚自己，她感到很是厌烦。

老夫人见她对自己的毫无反应，明显的不把她放在眼里，怒着脸，赶人道：“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回自己的院子里抄女戒，你的惩罚从现在就开始，今天不抄完不准用膳！”

“伊泠做错了何事，让母亲这般动怒？”

屋外忽然传来洛天羽浑厚冷漠的声音，帘子被人撩起，他和一名中年男子便出现在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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