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入宫求见,殿中帝皇依旧熟视无睹。苏怀连续几日跪在殿外,一跪便跪上一天,满朝文武皆来相劝,苦口婆心劝他回府等候,苏怀却是不为所动。直至那帝皇松了口,才得以入了宫。
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满朝文武面前,忽觉眼前一片黑暗,竟轰然一声倒下,便不省人事。
待醒来时,入眼眸的是床边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金丝线,又点缀了鲛珠。
苏怀猛然起身,思索着这莫非是寝宫之际,眼角却瞥见檀香木桌旁立着一人。
他冷眼看,只道:“阁下何人?皇上呢?”
“苏少将军一连问了我两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那人把玩着手里的长鞭,笑盈盈的转过身来。
“苏弃!”那拳头一握,眼眸骤然染上怒火。他瞧着这张与自己几乎无异的面容,心中既痛又恨,质问她:“你在此作甚?”
“取你狗命!”那长鞭化作利器,出手时毫不留情。苏弃往他面前一挥,不由分说就大打出手。
苏怀对她这一出手毫无防备,险些中招,幸而躲过了,待回头,苏弃又劈了过来。情急之下,他翻过了木桌,徒手扯下那长鞭,一脚将其踹到了床上。
苏弃吃痛,瘫在床上爬不起来,又猛然吐了口污血,似乎伤得不轻。
苏怀见状,心中竟隐隐约约觉得不忍。毕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到底不是战场上敌人。他犹豫着,还是对着她伸出手。
“起来吧”语气仍那么不可一世,只是弯着腰,暴露了他那小心思。
苏弃有那么一瞬觉得难以置信,却还是一声冷哼,赖着就不肯起来。
“随你!”两人像闹别扭的小孩似的,苏怀看了她一眼,刚想转身走人,手却在一瞬被人握住。
他回头,就看见那女孩儿直勾勾看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啊,血浓于水,叫人怎么忍心?
“你踢疼我了!”苏弃甩开了他的手,又揉了揉肚子,嘟囔着喊:“痛死了!”
“要不让你踢回来?”他微挑眉,狭长的眼眸多情。饶是苏弃看惯这张脸,都觉得勾魂。
“切!谁稀罕!”别扭的躲开他那双眼眸。两人俱是沉默寡言,倒是苏怀掉头就走。苏弃见他这样,气得一跺脚就上前拦着:“去哪?”
“面圣!”
“皇上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他微侧眸,又问:“你在宫中倒过得如鱼得水,出于什么目的?”
“我啊!就想整垮苏家!”那眸子像淬了毒般,压根无法想象,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让她有这样怨恨的眼神。
苏怀闻言,顿觉怒火中烧,冲着她吼道:“别忘了你也姓苏!你也是父亲的女儿!是我的亲妹妹!”
“哈!”她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知道还有我这个妹妹是吗?他苏长青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时,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他的妻女”
这一声质问竟让苏怀无言以对。的确,是父亲犯下了大错,也难怪她恨之入骨。
“那毕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他无力反驳,可又不能任凭父亲一错再错。
“亲生父亲!他生了我却要我死!天底下哪来这样的父亲?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待我与娘亲?不过是因为我脸上的胎记!不过是因为娘亲知道了他要谋权篡位的计谋!他要杀人灭口!他不要坏了他天衣无缝的计谋的妻女。他只要你苏怀,他要你为他夺了这天下!”
“住口!”眼看着一耳光将落下,却硬生生停在半空中。他眼眸含着泪,终是单膝在她面前跪下。“苏弃,我们只剩下父亲这一个亲人了!”
不管如何,这一生,那人依旧是他们的父亲。子不言父之过,纵使千不该万不该,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力挽狂澜。
不可一世的苏怀低着头:“求你了!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被皇上知道了”
“哈!你以为,皇上真的一无所知吗?”苏弃摇摇头,顿觉他也可怜得很,同是苏家女儿,他们谁也逃不过这可悲的命运!
“就为了他的荣华富贵,他抛妻弃女。知道吗?我们母女被装进麻袋丢进临河,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将我们救起,我们早成了浮尸。在渺纱,我们每天提心吊胆,就怕有一天被驱逐,被赶上祭台,终于,终于到娘亲去世。我孤苦无依,我发誓,我要报仇,我要所有背叛伤害我们的人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她蹲下看他,眼眸里同样含着泪:“世人皆道我无恶不作,蛇蝎心肠。世人可曾问过我,我为何会成了今日这副模样。苏怀,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你没受过我这样的苦痛!为什么我们都是苏家女儿!”
两人已是泪眼相对,苏怀深知她受尽苦难,只觉心中疼痛万分。
他伸过手揽着苏弃,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还有姐姐啊!”
苏弃还是落荒而逃了,带走了两人悬着的心。
正当苏怀迷迷糊糊之际,赵公公却来到了跟前,引他到了苏长青的住所。
他那父亲,仍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苏怀示意赵公公别出声,自己放慢了脚步立在他身后。
“午膳已过,何事来叨扰?”苏长青转过身来,就见着他立在那处。他似乎有些诧异:“你怎么入宫了?”
他挑眉看了一眼门外,示意他坐下。
“为父在宫中都好,你不必日日来烦扰圣上。听说,满朝文武劝你都劝不听。怀啊!咱苏家满门忠烈,你不该……”
“父亲!”苏怀突然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苏长青满脸疑惑看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不出声,只等他开口。
“父亲,回头是岸!”他跪下来重重磕头,“咚”的一声,竟有长跪不起的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长青霍然起身。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起身将门关上,厉声喝道:“你给我起来!”
“父亲!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抬起头来,额头已磕出血。“您就放手吧!”
“逆子!”苏长青恼得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指着他骂:“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父亲!书房里的密道我知道了!你与阿宿达的契约我也拿到了,您为什么还不承认。趁现在皇上还未完全察觉,我们去请罪,兴许只发配边疆,不至于满门抄斩啊!”
“你!这些事!除你外,还有谁知道?”深知事情无法隐瞒,苏长青扶起他,继续问:“告诉爹,还有谁知道?”
“只有怀知道,并无他人”他埋着头,故意隐瞒事实,却仍不死心:“父亲,我们去求皇上,求他网开一面”
“哈!求他?怀儿,爹可曾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眼前骤然一亮,待苏怀看清,他那所谓的父亲竟拿着匕首抵在他脖颈上。
“父亲!”他难以置信,却见他的亲生父亲冷笑着。
“没有谁能阻止我得到这天下!包括你!”
“原来,娘亲与妹妹,果真是你下了狠手的!”他一直在相信他的父亲,他天神般的父亲,此刻竟如此的陌生。他凄声喊:“父亲!天下于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多年!本来,早在二十多年前,前朝先皇去世时,我就该坐上这皇位。可惜了,二十多年前我太优柔寡断,总怕着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扶持了他穆轩当傀儡皇帝!想不到这贱东西竟有这般能耐,硬生生耗了我二十多年!不过无妨!快了!阿宿达攻城之际,我们里应外合之时,便是我苏长青登基之日”苏长青拿着匕首在他脖颈子划出一道浅浅血痕,对着他说:“怀啊!为父若是成了皇帝,将来你便是长公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除了我,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亲!万一……”
“没有万一!如若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第一个就杀了你!”那匕首手起刀落,却突然被一条长鞭打掉。
苏长青猛然抬头,就见着眼前站着一人。
“像当年杀了我与娘亲那样是吗?苏将军”苏弃把玩着手中长鞭,昂着头看他。
“你是何人?”逆着光没能看清楚样貌,待走近,苏长青突然惶恐不安。“你”
眼前这人让他记起了什么,他不断后退,依旧难以置信。
“苏将军,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啊!”她摸了摸胎记,继续说:“当年,这胎记没吓着你吧?”
“你居然没死!”苏长青眼刀一扫,冷哼道:“怎么?来报仇?”
“呵!确实是来取你狗命!”苏弃看了苏怀一眼,摇摇头道:“虎毒还不食子,你比虎还毒!”
“闭嘴!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混进宫里头的?莫非,你就是近日那个入了宫的带刀女侍卫?”思来想去的确疑点重重,只不过苏长青忙着回复各种消息,倒是忽略了这个所谓的女侍卫。
“没错!就是我!苏长青,我已经准备好取你的狗命!”苏弃抱着双臂看他,微扬了嘴角:“总有一天我会掌握你所有的犯罪证据!你等着”
说着,苏弃拉了苏怀就走。苏长青在他们身后看着,深深皱起眉头。
“看来,只能从苏怀身上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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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给你,抹在脖子上吧”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塞在他手里,苏弃掉头就走,忍不住又回头:“喂!我们依旧是敌人,你可别想太多,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苏弃!”他握着手里的瓶子,还有些错愕。
“干嘛!”苏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苏怀也只是低头笑了笑:“谢谢你!”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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