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老夫人

墨倾怀正眼望去，那是一张半旧不新的羊呢软塌，上面正坐着墨老夫人和墨倾瑜。

墨老夫人见她来，欣欣然笑道：“我说今天喜鹊叫不停呢，这不，一个两个全来看我这老太婆了。”她向墨倾怀招了招手，也叫她一并在身旁坐着。

“我早想来祖母这里顽了，只是这两天身体实在不爽利，祖母总要健康活到百岁的，叫我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墨倾怀一径枕在墨老夫人宽厚的肩膀上，半眼不看另一旁的墨倾瑜。

“倾怀有心便好，你们小东西总不喜欢来我这老东西处玩耍的，你这样想着，也算是好孩子。今天你们俩姊妹全在我这里，可叫我好好看一下，怎么一个比一个俏呢。”

她们这边正抒发祖孙情谊，那边小厮已将形容疯癫的两奴婢押了上来。墨老夫人皱了皱眉，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大丫鬟先厉声道：“哪里来的东西，在老夫人这里聒噪！”

于是那小厮便吓声捂住了丫头的嘴。

墨倾瑜先开口了：“这两个丫头看起来眼熟，好像是怀妹院子里的呢。”那其中一丫头见墨倾瑜也在这里，狠咬了小厮的手一下，便大喊：“大小姐，您要救救奴婢......”

“啪！”未等她说完，墨倾怀先上前掌了她一嘴。又复转身，半跪着，只俯身请罪：“还请祖母原谅，实在是我有失调教，这两日我身子不好、卧病在床，身边便只有青竹伺候。本来还纳罕，平日里的丫鬟去了哪里？谁晓得竟是跑出去玩了。那一日，我正床上休息，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恐怕以为我真睡死了，只大声说我母......姨娘的钗子如何，我心下疑惑，便指使了青竹好好查一下这两个的私物——哼，果然搜出来一些东西。青竹，全呈上来吧。”青竹也便从一旁来，只唤了一人叫那赃物全摊在地上。

老夫人颔首示意大丫鬟上前检查，那丫鬟拾捡了一番，拿了一只什么物什递给老夫人看，又附身耳语一番。

老夫人见此眼神凌厉，脸逐渐变了颜色，眉头也拧在一起，呵斥：“还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我墨府还曾亏待你们这些作丫鬟的吗？哪个同外面的寻常小姐不能比的？这点子东西也去惦记，以后还不晓得作出些什么丢脸的事。”又将那钗子递回给丫鬟。

墨倾瑜也一旁直请罪：“怀妹实在糊涂，这等东西自己便处置就是，何故来气祖母。实在是我这做长姐的不是，底下的妹妹竟是没教好。”

墨倾怀跪着告罪：“母亲管府中大小事务实在忙碌，我一看这些赃物，好些还是祖母房中的，一下子不清白便跑了过来。”

又回头嗔向那两个丫头：“这等玩意，假如自己认了这样错事，毕竟跟了我许久，我便再求情以后拘着她们就是，谁晓得，她竟告出长姐来推卸。”她又复盯着墨倾瑜：“我当时便呵斥，长姐何至于和她们这等人同流合污？她们想找个替死羊，也未免找得太不好！”

墨倾瑜看着她幽深晦暗的眼神，一阵心惊，心里酸痒奇怪，墨倾怀就算有点才气，毕竟在很多事情上是个傻宝，自己当然是不在意的，反正再怎样也是庶女罢了，爹爹一向只看重自己的。今天她这样反倒像是来打点自己的......“告出长姐来......”这两个贱东西晓得了些什么？

墨倾瑜讪笑：“怀妹晓得便好，莫叫小人离间了我们间的姊妹情谊。”她起身扶起墨倾怀，狠狠地捏住她的手，又笑道：“我看这件事情便不叫祖母烦扰了，祖母放得心，便交给瑜儿来做。”

老夫人见她请缨，心下了然，只说：“你来我一向放心的，那么带着这两个便回去吧，怀儿留着再陪我说会话。”

墨倾瑜告辞，一面低声嘱咐翠屏：“带去我那里。”

刚刚的狼藉也早叫底下人收拾干净，仍是半旧的软塌，老夫人怏怏的，斜倚着背靠，懒懒地嘱咐：“金燕，等下去大夫人那里，说下这件事，只说我的意思，便赶出去，叫她处理干净了。以后再有这样事情，一并叫她也来我这里。我听说这两天厨子又做了酥，我上次吃着味道很好，便拿一点来。”另一个丫头早换了茶，墨倾怀呷了一口，是泽泻、白术并荷叶蒂、菊花、佩兰叶煎煮而成的茶，最是清痰、改善头晕目眩。

喝罢，老夫人便开口了：“怀儿，你是好孩子，同瑜儿以后总要扶持的。”

墨倾怀听罢便笑：“祖母说什么呢，瑜姐是我的好长姐，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总要仰赖长姐的。”

老夫人盯了她半晌，叹口气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的，这次是瑜儿不好，你心里不许惦记。我听闻你姨娘也是身子不爽，你去看看，这些酥便带了叫她吃点，说是祖母问她，她也算尽心尽力了，你们这群小辈也安心一些吧。”

墨倾怀请谢，心里不以为然，尽心尽力了就换来一碟酥，丞相府真是好大口气，墨倾瑜，哼，我自然好好感谢她！

她转身便走，刚走出正院，一个人迎面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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