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出门便撞上一人。
一个小女孩。
约摸十岁光景,脸上笑容晏晏,十足天真稚气。一张鹅蛋脸,两只杏核眸;唇红似有若无,珠钗将现未现。一径是鹅黄的软香花绫,长长的裙摆,微微掩住了绣着虎头的靴子——正是墨倾欣。墨倾欣乃二姨娘的独女、府里的幺妹,二姨娘不同于倾怀母亲,为人机敏,平素倾欣便是心肝宝贝、死死护着,墨老爷老来愿得见膝下子女嬉闹,教的幺妹格外淘气浪漫一些。
这女孩先“哎哟”的一声,假护着脑袋,偷偷觑那墨倾怀,见她冷冷淡淡、一点也不做表示,便嘟囔:“怀姐最不好了,撞到欣儿了嘛,还不理人家的。”她做出撇嘴模样,一派娇憨。
“你尽爱胡说,怎么是我撞得?我看你走路太疯闹,幸而是我,要是是瑜姐,一定要申斥你一顿的。”墨倾怀看着她便笑,上一辈子,她是最不喜欢的这个幺妹的。天真浪漫又如何呢?到头来还不是要做了人家的工具?最后一嘴天真浪漫就万事了了?况且,父亲比起大姐,显然更喜欢这个顽皮的小女儿,她一直......也很愿意在父亲膝前淘气,叫父亲疼爱的。她做不到,眼前这个幺妹却可以。
她嫉妒倾欣可以天真,自己却要面对那些惨痛冷酷事物。
后来这个小妹妹结局怎样?鬼晓得。不过,既然墨府如鱼得水、青云直上的话,凭父亲这样怜爱,想来很是不错。
“二姐姐唬我,大姐姐才不会呢。”说罢,她便“略”地做出鬼脸,嘻嘻笑着唤金燕了。
又去闹祖母的。
墨倾怀不理她了,既然个性天真,那便个性天真吧,只要莫做绊脚石。
她眼下要去看看母亲。
墨倾怀随着青竹,慢慢悠悠向芳芷居走去。前世嫁给他之后,虽然再也没回来过,可是到底是长大的地方,反而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之地了。芳芷居方位并不偏僻,仅在二姨娘院子之后罢了,现下只需穿过条 幽静的小道,再走一截路,便到了。
绕过美轮美奂的影壁,进垂花门,见院子空荡荡的,诺大个院子,半个人影子也没有。平素父亲也是来的,只是因着自己的缘故,叫大夫人谗言,父亲本就不甚喜欢,自然嫌晦气不来。等了好会儿,才见一个脸熟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见她二人,福了福礼又要跑出去。
墨倾怀眼疾手快捉住她,呵斥:“怎么在这里跑?你们姨娘呢?”
那丫鬟神色不虞,又躲躲藏藏。墨倾怀见不肯说话,又思母心切,叫青竹狠狠打两个嘴巴便放人走了。
进去院子,人果然不在正院,原来在东厢房处。
墨倾怀一人轻轻垫脚进去,屋内装饰简单,但缭绕着股淡淡的檀香。一位妇人斜斜倚靠着窗栏,容貌清丽,面含忧愁,正是白术——倾怀的母亲。
墨倾怀几乎要哭,本想着母亲死去从此天人永隔,没想到苍天有眼,叫自己重生一次,终于可以从那群恶魔手里夺回自己的母亲。
她眼里噙着泪,低低唤了声:“母亲。”
可接下来的回答,却叫她十分恼怒。
那妇人听到声响,幽幽地、目光呆滞地看过来,缓缓地开口道:“怀儿,你向你大姐姐道歉了没有。”
真是如雷劈搬。
她满怀欣喜、愧疚地过来看她,第一句话确实质疑自己是不是为了那条自己织的帕子道歉了没有。
“母亲......”她不死心。
“你不懂得规矩了?”那女人的声音反而尖利起来了,她仍是幽幽的眼神。
墨倾怀沉默了,半晌吭出一句:“跟瑜姐道歉了,姨娘。”
白术听此才又幽幽回头,墨倾怀尴尬地站在原地,她那样强烈地想要见母亲,心里哭着喊着要来看母亲,可是现在却感觉到好陌生。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定然是自己母亲,可是为何这样冷漠?也问问我还疼不疼?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那边先出声了。
“我这辈子没什么依靠了,你哥哥也是不着家的,现在也不晓得在哪里。也是不争气。”
哥哥,哥哥......
“我是回不去父亲家中了.......”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是我想得错了,倾怀,你来。”她回身招招手。
墨倾怀向前几步,窝在她怀中。脑袋枕在那温暖的腿上,又是想哭。
“你外祖当日多少人看着兴盛的,我却嫁了这样一个人。当时,谁也不许,父亲甚至拿出‘断绝关系’这样的话来;可是,他越激我,我越想要嫁你父亲......哪怕是做他的妾。我以为爱情总是个好的,他定是对我情意绵绵的,娶那大夫人不过承了她背后的家族,可是难道娶我不是为了白侯府?是我想差了。”
墨倾怀感到有水珠打在脸上。
“我是万般没有脸面再回去侯府了,上次听人说,父亲竟是老了许多,鬓边白发苍苍。我实在是......莫像我样……莫像我样……”
声音早已哽咽,她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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