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五更时分裴舟便起了身,石重和翠果二人服侍他穿上官服靴子,一路送到门外。
朝廷里对官员所乘的轿子也是有极裴明的规定的,二品以上方可乘坐八抬大轿,而刑部府首一职官不过五品,裴舟又一向淡薄不喜张扬,那两人抬的青呢小轿就份外显得寒酸了。
数日不曾到任,各地报上来的信函文书积了满满一书案。裴舟静下心来细细做了分类,又一一拆解过目。这份差使极磨人性子,待那小山似的文书略见了眉目,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裴舟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毕竟是大病初愈,这一番劳作下来,仍觉得有些气短。
裴舟站起身正欲活动一下手脚,不经意间,却碰到掉了旁边一名同僚桌上的信件。那人即刻皱了眉道:“怎的,这可真是歇成大少爷了,看我们这些苦哈哈做事的人不顺眼?”
裴舟道了一声对不住,便弯腰拾起那文件放在了桌案上。
那人却冷笑了一声,他一早便看裴舟不顺眼,又仗着新近攫升的刑部侍郎曹啸是他嫡亲堂兄,行止间难免就带了几分张狂,却见他一屈手指,就将桌上的文书又弹了下去:“还要劳动裴大人了。”
裴舟默不作声的又低下了头,手指刚一触到那薄薄的纸张,却赫然发现上面多了一只靴子。裴舟微仰了脸,看那人满面笑容说道:“裴大人小心些,这可是两江总督文含珠文大人向咱们云大人问安的贴子,若是扯坏了,裴大人你可担待不起。
裴舟便不再出声,只等在那里静静的挨着,那人正在得意间,忽听有人喊了一声曹风兄。回头就见一三旬上下的男子一撩官服跨进了门槛,圆胖胖的一张脸上尽是笑意:“曹风兄你看,这便是十二楼上那位保云珠姑娘的……“他话未说完,却被屋里的情形弄了一头雾水“这……你们这是……”
曹风道:“马华兄好福气呢,我与这位裴大人共事多日,也不曾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竟让马华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那名还马华成的男子看了裴舟一眼,便急急的拽开了曹风,拾起了地上的文书连声笑道:“裴大人,兄弟间开个玩笑,不知轻重,裴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计较。”
曹风听得大怒,正欲开口,却被马华成一把揪到了身后:“曹风他年轻不懂事,还要靠裴大人多多点醒。”
裴舟缓缓直起身,面上毫不改色,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亮夺目:“司马大人哪里话,世兄年轻有为,日后要靠世兄多照顾才是。“
曹风气不打一处来,在马华成身后刚一露脸,便被他强行拖到了屋外。
曹风跌跌撞撞随他走了几步,甩开了他的手道:“马华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怕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子不成。“
马华苦笑:“曹风兄,你莫要怪我说话难听,你毕竟不是正科班出身的士子,又一向有兄长庇护,哪里知道这官场中的险恶。“
曹风却不服气,气哼哼的嚷道:“旁人也到罢了,这裴舟白人一个,却有什么惹不得?“ 马华也被他激起火来:“我也就是看在你我两家世代交好,我又与你兄弟二人一并长大的份儿上罢了,你道这裴舟是什么人,两江一代名震士林的才子,当今圣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巴巴的到这里来做一个文书……”
曹风恶声道:“是,我知道他才是那正科班出身的,只可惜皇上不疼他,他便是李白重生,杜辅在世,也注定要埋没在这一摊子的废纸烂张中了。”
马华强压了火气道:“你才在官场中混了几天就轻狂成这个样子,当初裴裴舟官至大理寺呈——”
曹风打断了他道:“那也是当初!”
马华道:“我看你是越发的不知死活了,你道他是为什么才被皇上一贬再贬,把一个一品大员生生降至了从五品?”
曹风冷笑道:“我倒管他,只要他如今不在那位子上,就不要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来!”
马华道:“呕死你也得受着!”
曹风拂袖道:“老子偏不受他那个鸟气!”
马华一把拉住了他道:“罢罢罢,索性我把缘由与你说个清楚,也免得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曹风长身一揖道:“如此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马华也悚得与他计较,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是华阳府的一桩冤案引起的祸端!”
那曹风竟是个顽童性子,一听“冤案”“祸端”,顿时就来了精神,道:“这却是从何说起呢?”
“其实是全不相干的两件事,华阳府有一出了名的贤惠媳妇,夫君早亡,又薄有些姿色,便被当地一名无赖看在了眼里,几次逼婚不成,心怀恼恨,竟在鸡汤里下了毒药欲害她死命,哪知这媳妇纯良至孝,把一碗鸡汤尽数倒给了婆婆,以至婆婆七窍流血而亡!”
曹风张大了嘴道:“那她岂不是要冤死?”
“正是如此。”马华道:“行刑那一日,媳妇指天骂地发下毒誓,如若她确实冤枉,就让周身鲜血溅上六尺白幡。”
曹风惊道:“果然应验了么?”
马华点了点头道:“果然应验!”
曹风道:“莫非这桩冤案正是裴舟主审?”
马华道:“若是如此,却也不必畏他如虎了。”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曹风更是要削尖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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