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听得裴舟极为压抑的一声低呼,刚牙猛咬,唇齿间顿觉一股血腥气。
他本想躲的远远的,却终究又放不下心,站在墙外,欲走却留。偶尔裴舟细吟一声,便将额头狠狠撞向围栏,终于听得屋里没了声息,不觉间额头间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许久之后,他方才缓缓进到屋里,见裴舟一人蜷缩在床上,他本就生的单薄,四肢蜷将起来,越发要像个小孩子。
石重喉头一阵哽咽,猛的扑到床前抱住了他的腿道:“少爷,这官我们也不做了,便是回乡下种地,也不受他这番鸟气!”
裴舟静了许久,掸了掸领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才幽幽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要逃到哪里去呢?这官倒也不是你想辞就辞得了的。”
默了半晌,随后又补充道:“不做官了,不再每日朝九晚五的上朝退朝,悄无声息地消失一个人是极容易的事情。”
石重追问:“跑也不行吗,哪一天趁他不备,尽收拾些细软财宝出去。”
石重愤然又道:“只要跑得了总有他寻不到的角落!”
裴舟淡淡道:“便是没有他,还要有别人,我又何苦舍近求远。”
石重周身一震,霍然站起了身。裴舟也缓缓坐起来,拿了件长衫披在身上。石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你若疑我有二心……”
裴舟轻声打断了他道:“你的心,我又怎能不知道,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他对你已起了杀念,这些日子万万事事谨慎,莫要给我惹出祸端来。真惹怒了他,我是保不了你的。”
他话说得绝情,因为一副菩萨样子再伤人的恶言吐出来都带着暖意融融的,七分真三分假让人听成这种断情绝念的绝情话却是有七分假三分真,就是那三分真里还留着自作多情的遐想。
石重静默半晌,终究不是个不知深浅轻重的人,何况事关裴舟,张了张嘴,还是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裴舟脚上的烫伤也大都痊愈。去刑部述职的前一日,潘岸差人送来一又簇新的朝靴,蹬在脚上,大小也正合适。
裴舟跪谢了圣恩。那小太监一走,石重便闹着要把靴子扔了出去,裴舟拦了他道:“逞这一时之气,却又有何益处。”
石重怒道:“少爷,我是越发的不懂你了,你若是喜欢他也倒罢了,偏又没那份意思,这般处心积虑,却又为的是什么?”
裴舟淡淡道:“我就是喜欢这样,你又管得着么?”
石重一时语塞,倘若放在别人身上这般的冷面冷心,定然叫人不要理他,但他偏偏是裴舟,过了好半晌石重才道:“我只怕少爷害了自己。”
裴舟却道:“你只看好你自己就是了。”
这般主仆,数十年的相伴也就是如此了,有时候交心的悌己话反而比不得后来者莽撞的撞见。人与人之间果然是要讲缘分与机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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