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哎，我上街听说张北辰回来了，他怎么不来看你？”萧木深在多情府上住了这么些日子，她跟张北辰的事他也都知道了。

“他…他不是带了个上海的小姐回来吗？哪儿有功夫看我。”她说的时候哽咽了几次。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没听他的话，后悔没住到他的小洋楼里。”

“不后悔。”

“如果你真听了他的话，他就会一直对你好，你想要的爱，想要的荣华富贵就都来了。”

“可是谁保证我听了他的话以后他不变心？那到时候我就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垂死的金丝雀，那我这辈子就全完了……”

“你是不相信你答应他以后他会对你好？”

“我相信，我是不相信他能一直对我好。”

“你那么爱他都不相信他？”

“爱是会蒙蔽人的眼睛的，我不希望因为一时冲动让所谓的爱毁了我一辈子。张北辰这个人我很爱他是真的，我捉摸不明白他也是真的。”

“你自始至终都是怀疑的，恐惧的，不安的。”萧木深抬头看了看她，“你还能相信谁啊？”

“我谁也不信。”

午后天气稍稍阴沉了。

“云老板，有位姓明的小姐找您。”陈爷来报。

“我不认识什么姓明的小姐啊……”

“哎，既然指名点姓地要找您，又找到花满楼来了，就说明一定是您的熟人，见见吧。”

“让她进来吧。”

带着笑走进来一位身穿蓝色绸缎旗袍的姑娘，卷发，红唇，高跟鞋踩在脚下当当地响。

“你就是云多情云老板？”

“是。”多情还是黑直的头发，白色的旗袍上印着墨色图样。

“我明霁月，从上海来的。”

“你…你是跟张二少爷来的吧？”

“对，是北辰带我来的，我还是头一回来北平呢，看着什么东西都新鲜。”她总是笑着，她很好看，娇艳明媚，但多情就是觉得她的笑不怀好意。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听说北辰有妻子，还有好几房小妾，但他却从不在家里老实待着，常常住在花满楼。我就是想来看看，勾住他的云多情老板是个什么人物。”

“他的女人又不止我一个，你最好也去花惜楼看看，半个楼的女人你都得看，够你忙的。”多情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目中无人的样子。

“呦，云老板还是个有脾气的。”

“明姑娘看也看过了，请回吧。”

明霁月笑了笑，离开了。

明霁月走了，多情的伤心才掩盖了愤怒。她方才的脾气不过是保护自己的手段。明霁月那样漂亮有身材有钱有地位的上海名媛又怎么会把云多情这样的凭着脸蛋勾引男人的下流戏子放在眼里。尽管云多情一直对她冷眼相向，可是在明霁月眼里，那不过是一个自我安慰的小丑罢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太阳下山了，萧木深到花满楼找他。

“没让人认出你来吧？”

“没有。”他一边看着她，一边坐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想什么呢？”

“明霁月来找我了。”

“谁？”

“明霁月，张北辰从上海带回来的那个名媛。”

“那她…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我只是伤心他竟然这么快就变心了。”多情抬眼看了看萧木深，眼神中有点犀利的感觉，“你还觉得他能对我好一辈子吗？”

“你既然知道他的种种恶性，为什么还会伤心呢？”

多情突然哭了。

趴在萧木深身上大哭起来。

有的时候尽管什么都知道还是会伤心，那只是因为爱他而已。

萧木深用手摩挲她的后背，他什么都明白。萧木深也明白她只是爱张北辰而已，没有“后来”什么事儿。

夜深了，一轮圆月又挂在了黑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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