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讨伐安王

又过一个多月，梅襄一直没有再流鼻血，忙碌的众人渐渐忘了她身患“绝症”的事。

重阳节这天，孙云和宋先生在士兵护送下进京了，孙云带着他的显微镜，宋先生带着他的《天工开物》。平王在奉天殿接待了这两位科学家，给予他们嘉奖和封赏。下朝后，士兵又护送着孙云和宋先生来到太医监。孙云已经长到吴大夫那么高，长成一个文秀的少年。宋先生仿佛比前两年还年轻了点，精气神很好。

孙云当着众人的面、从一个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匣子里拿出显微镜、还有一小盒薄薄的玻璃片。宋先生拿出一小瓶药水，告诉梅襄，因时间太赶，贺琦还没有造出亚甲蓝和伊红，先拿他手里这个药水凑合着用。

于是梅襄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上口罩，扎起袖子，洗干净双手，玻璃片上涂好药水，再给自己的手涂上酒精，棉签擦净，扎破手指，棉签擦掉第一滴血，第二滴血滴到载玻片上，拿另一片玻璃轻轻推匀，再盖上玻璃片，如此一连做了五片，调试好显微镜，方放显微镜下查看。

看着镜下满满的红细胞，梅襄骗众人道：“看吧，哪有什么白血，这血球球明明全是红彤彤的。”

众人本来就对孙云的那什么显微镜好奇得不得了，待听说还能看到血里的东西，更是好奇，纷纷过来，在梅襄的教导下，看稀罕。待看到显微镜高倍镜头下那满满的小红球球时，更是对梅襄的话深信不疑。

这里的人，还没人知道血液的具体成分，除了何荷。更没人知道白血病的血涂片应该是什么样的，自然没人知道梅襄做的血涂片，因为缺乏特定的染色剂，她又多年不做，手法也有问题，其实是不合格的。

可何荷是护理专业的，有些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懂，只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她之前手下那五六百的护理大军有一半都被留在外地，冬天又要到了，鼠疫防范需要人，打仗也需要，而且军队需要男护士，没有女孩子愿意去，——担心自身安全，这也能理解。所以这大半年何荷一直忙着培训新人，也没空细想。梅襄还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既然梅襄身体健康，没得绝症，吴大夫没有理由再阻止她随军出征。为防万一，吴大夫还是多派了几个懂疟疾、霍乱防治的大夫，以备不时之需。

这年的十月初六，是黄历宜出行的大吉之日，平王的军队已经备战大半年，在这天由平王率领，正式出征，讨伐安王。世子丹枫坐镇京城。另有大军分别从归德府、彭城、庐州等地出发，到江北通州、泰州、扬州、滁州驻扎。

安王的地盘在江南，是个非常富裕的地方，东到东海，西到九华山、黄山，北到长江，南到闽中，太湖、钱塘江全都在他的辖区，都是鱼米之乡，金陵、芜湖、姑苏、临安、龙城、铜陵这些富庶的都城，全都在安王辖内，可谓是富人云集。

平王的地盘是大，但挺多地方都穷，尤其是晋陕那地方，这几年因为战乱、鼠疫、旱灾，要人口没有人口，要粮食没粮食，还得靠京城救济。而原来的产粮大省山东、河北、河南，又总是闹旱灾。

江南也闹灾害，主要是水灾，然而总体来说，没有北方重，所以依然富庶。这也是安王不愿归顺平王，甚至还想争一争天下的底气。

安王有称雄称霸的野心，却没称雄称霸的才能，更没有身为统治者的德操与远见，位子还没坐稳，四周尚虎视眈眈，他却越来越荒淫无道、横征暴敛，他和手下官员锦衣玉食、醉生梦死，守着富庶的江南，却搞得底层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安王不把百姓当人看，达官贵族大肆兼并土地，赋税徭役层出不穷，把原来有地的农民变成身负重债的奴隶，日日操劳不得歇，累病了就被扔去喂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安王和他手下贪得无厌，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江南不少商人、富户被编造各种罪名、搜罗干净家财；他还施行暴政，谁对安王的统治有异议，就会被关进监狱，让家人拿大量钱财去赎，没钱赎的就砍头。至于灾年救灾？那是不可能的。贪污腐败、放印子钱、强抢民女、打家劫舍这种事儿，更是不在话下。搞得江南民不聊生，民怨载道。

平王的大军从北往南出发，同时，已经归入平王辖下的湘江、赣江一带也有一支湘军、赣军，平王的老家另有一支鄂军，从南边向东出征，先先后到豫章、安庆、九江等地，阻断安王西逃的路线。另有戚家军、郑家军组成的一支海军从黄海出发，前往东海，围住安王海上逃亡的路线。

如今只剩通往闽南、两广的地方是个缺口。占据闽南、粤东的是客家势力，客家首领和平王达成协议，他们堵住闽南的缺口，条件是战后闽北归他们。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平王答应他们，反正最后还是自己的，平王有信心统一全国。

四面即将被堵，形成合拢之势，换做一般的人，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安王不知怎么想的，却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仿佛手中有更大的筹码。

梅襄、林深他们跟着平王这支二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自京城往归德府的方向南行。这一路线与梅襄和林深从春夏时节回京城的那条路线有所不同，路上的景观也有所不同，一些没有河流经过、明显干旱、经梁道长推算未来十来年也会多干旱的地区，已经没有再种植小麦，而是换成了耐旱耐寒热的苜蓿，由官府改耕地为牧地，养殖牛羊马匹，收一部分流民和当地村民给官府打工，包吃住，表现好的有奖励，有点像国营农场的样子。

苜蓿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容易种植，产量高而质优，还能改良土壤，不仅可以做牧草，还可以制作干草、青饲料，现在已经在一些常旱地区广泛栽培。

牧地不像农田高产，也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这些地区的农民，则由官府统一迁往相对没那么干旱的蜀地、淮河沿岸，由官府统一分配田地，开垦荒地，前三年免除赋税徭役，实在不愿意迁徙的，就去农场养牛羊。

那些没那么干旱、有河流经过的地区，则多种植番薯、土豆，以及新培养的更耐旱的谷子、小麦。

一路上，虽然已经入冬，虽然有些地方也挺干旱，甚至有些地方土地都干裂了，但是，再也没了她和吴大夫北上抗疫时看到的那种悲凉的样子，也很少有人饿死。

梅襄还听说，有人正在培养耐旱的大豆、高粱，还有人在研究高产的水稻。有很多人，都在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梅襄看够窗外的风景，拍拍被马车颠簸得快要麻木的屁股，告诉林深，有一种植物的汁液，可以做成一种有弹性的东西，包裹在轮胎上，这样车子就不会那么颠簸。

被马车颠簸得快散架的林深忙问梅襄这种植物在哪里、叫什么。其他被马车颠簸得骨头疼的大夫也一起看向梅襄，等待她的答案。

梅襄讲这种植物叫橡胶，生长在岭南。

车中大夫有人不由说道：“不知平王何时能把两广地区也统一了，等那里统一后，大家就有橡胶轮胎可以用了。”

“嗯！”车中众大夫一致点头，这个想法可以有。按平王想一统天下、共建和平富足家园的抱负，这个想法必须有，江南、岭南、西南、西北，慢慢都要统一的。

也有人问道：“梅大夫，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你见过？”

林深代梅襄回答道：“我们老家有个镖师，走南闯北，见过可多稀罕物呢。”

“原来如此。果然是见得多才能认识广。”

路上经过归德府，过了彭城，再往南走，沿途景色渐变，到达淮河一带，已经不再是光秃秃的树木、枯黄的杂草、结冰的河流，换成常绿的树林、青青的绿草、潺潺的流水，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众人纷纷脱掉厚棉衣，换成夹棉的衣服。

到11月21日，平王自京师出发一个半月后，平王这支二十万的大军与庐州的十五万大军终于在滁州汇合，按计划陈兵江北，组成中路军，加上已经到达扬州、泰州、通州的三十万东路军，到达安庆的十五万西路军，已经等在九江、豫章的二十万湘鄂赣军，到达东海的十万郑家军、戚家军，陈兵在闽南的二十万客家军，共组成一百三十万大军。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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