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篇 第三十四章:棠姓，棠名

掌柜吸了口烟斗说：「我们就希望这姑奶奶，不要弄出什么麻烦。否则待会只能干气，又奈她不何。」

店小二摆摆手说：「不管了不管了。我去灶房拿点小吃上去。」

店小二刚准备进入灶房，一个魁梧的男人，把手搭在了店小二的肩膀上问道：「小李子，那女的什么来头。」

小李子抬头望向那虎体熊腰的男人，那男人身穿粗衣麻布，显不上什么高贵。衣袖与裤脚卷起来，古铜色的皮肤外露出来。小李子弹开了对方的手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大人的贵人罢了。大人都如此吩咐了，你还好意思多作提问吗？」

那男人突然来了句：「是吗？那我就得上去看看，这女的到底何方神圣。连那位大人，都能如此看好！」就往楼梯口走去，想上去房间看看棠音到底是谁。

小李子冲上前挡在那庞然大物的前面。企图阻止他前进，小李子不停说：「董铜啊！你就别上去闹事情了！惹到那位大人，谁都不好过！」

但董铜不听劝言，执意要去与棠音会面。小李子只能用他那细小的身躯，挡住对方的去路。这时，一个坐在轮椅上。身穿蓝衣外衣，中间的纽扣位解开来，还露出白色中衣的客人。

他挥动着手中的羽毛扇道：「都说南蛮人南蛮人，果然蛮不讲理的呀！用个脑子想，都能想到。这女子如能待在大人的房间吃喝玩乐，就算不是什么膏粱纨绔，也必有来头。你何必像个莽夫去冲撞那个人？哦，不对！你本来就是莽夫！」

听到南蛮人这三字，董铜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感。不甘示弱的他也回骂上去：「这有你的事吗！你这南瘸子！」

南月秦对瘸子二字特敏感，瘸子二字的音才进一半到他的耳朵。手中的羽毛扇就已经被握断裂，他面露青筋说：「你竟敢这般说我！」

掌柜看着两个准备打起来的人，吹出口烟后说：「看来，今天应该没生意可做了。海棠，拿点小吃上去，招呼下我们的姑奶奶。」

在房间的棠音听到人们的哄闹声，打算开门去一探究竟。结果还没开门，就被海棠领先打开了门。海棠拿着一盘子，上面一个个小碟子，都装着不同的小吃。棠音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心头一震，往后退了几步。海棠单手托着盘子，另外一只手，把后面打开的门关上。顺便在棠音看不见的视角，向地面画了个圈。一个静音咒就这样被施了出来，外面的吵闹声也慢慢降下来。

棠音还打算蹲下身看，海棠面带笑容跟着一齐蹲下身。棠音左起，右蹲打算避过海棠，看看外面的环境。未想到低估了海棠的专业度，海棠也跟随棠音的速度，左起右蹲。来回几个回合后，棠音选择了放弃。海棠心底暗中为自己平时上蹿下跳的功夫，感到了感慨。

海棠见棠音停留在死心与努力的中间，便把盘子移动在棠音面前，用美食来诱惑棠音。果然棠音一见美食，就两眼放光。棠音马上转过身，往桌子那走去。海棠打算探手，覆在棠音的背后，半推着送棠音过去。可手刚到背后，还未碰上，她又收起了手。

海棠对棠音说：「可能还需要姑娘等多一会，实在不好意思。醉梦楼今天比较多人，灶房里都忙不过来了。为免姑娘您饿了，掌柜就吩咐我拿点糕点来。」

棠音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开筷说：「没关系。我能等的！」

海棠把小吃都搬到了棠音面后说：「不知姑娘会不会喜欢这桂花糕。若不喜欢我就拿其他给您？」

棠音回绝了海棠的建议说：「我喜欢得很。放下吧。谢谢你。」凝视面前的桂花糕。那泛黄的糕点，如同棠音脑海中，那泛黄的记忆。记忆中出现了，那个夏天，开满了百合花的草丛。她与她，坐在亭子里面。一边欣赏，一边吃着糕点，那时候是多么的岁月静好。

棠音看着桂花糕发呆着说：「问君何处走，君心又在哪。」

海棠听着这熟悉的句子，嘴巴比脑袋走得快，回了一句：「君身在妾前，心却不在此。」

「嗯？这句后面不是说，君身在别方，心却早归妾？」棠音把下巴放在右手的虎口位，歪了下头说。

海棠被棠音点醒后，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把手放在嘴前说：「啊！抱歉姑娘。小女单纯有感而发而已。抱歉。」

棠音浅笑说：「不用道歉，我觉得也不错呀！不同人，不同情景。」棠音身后的窗户迎来了一丝风，拨动了棠音的发丝。桃花掉落了花瓣在棠音的手背上，棠音见后，拿起花瓣放在指尖上。轻轻一吹，花瓣就又飞到了其他地方。虽不是傍晚的余辉，但这晨间的阳光，撒在棠音的脸上。都显得棠音是如此的美若天仙，海棠甚至明白灵蝶喜欢棠音的原因。

见棠音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便不作无谓的打扰。准备下楼时，棠音叫停了准备开房门的海棠说：「对了，姑娘的名字叫什么？我叫棠音。你呢？」

一个棠字，如同一根针。刺痛在海棠的心中，海棠忍住了心中，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痛说：「我叫海棠。棠音姑娘多多指教。」

棠音笑说：「我们的名字就差一个字啊！对了，我刚刚听见外面好像有掀桌子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海棠随便编了个谎说：「下面有些客人在玩骰子。可能输了不服气，就掀桌子吧？不过我上来的时候，掌柜已经叫他们安静点了，避免打扰到其他客人的。棠音姑娘可以安心用餐。刚才的事情，吵到棠音姑娘，实在抱歉。那么，海棠就先下去准备主菜，待会送上来。」

还未等棠音回答，海棠就走了。棠音唯有对住海棠的背影说了句：「没事，不吵。好，慢慢走。」

海棠关上了门，擦了擦快要掉下的眼泪。她缩了缩鼻子，举头眨着眼睛。眉头一皱说：「没关系的海棠，你能行的。真的……真的……」

来到楼下后，海棠走进灶房询问弄得怎么样后。就走回去柜台前，掌柜拿着一支毛笔在账本上，不停记录着打破的东西。原来董铜和南月秦已经打了几个回合。地上满是杯子的玻璃碎片，要么就是桌子已经被掀翻到一边去。

海棠就这样呆呆站着看，没有什么话说，还在酝酿自己的情绪。首先发现海棠不妥的掌柜。掌柜把手放在海棠的头顶上，宠溺的轻轻揉弄。二人都没有说话，一个知道其中一部分而给予安慰，一个猜出事情的真相而接受安慰。

海棠问掌柜说：「掌柜你说，灵大人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是选我填补棠音姑娘的空位吗？」

掌柜想了会说：「我们没有人知道，那大人想的事情。要不，你自己问？」

此时南月秦与董铜的战斗依旧进行中，双方正打算再来一个回合时。一只雪白的狐狸从他们中间经过，刚才的细雨原来在不知不觉变成了大雨。小狐狸进来后，甩了甩毛上的水，把水甩到了董铜的靴子上。抬头不停左看看右看，把目光放在董铜身上。而躲在两旁的客人，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只打破热烈气氛的狐狸。

董铜大吼道：「哪里来的臭狐狸，赶紧走！」

只见这小狐狸，呜的一声别过了头，像是鄙视了一下对方。本来性格就易怒的董铜，平时就受不了别人的冷眼，更何况现在被一只畜生这么冷眼。在旁边看着的南月秦也偷笑道，这让董铜怒发冲冠。

打算挥拳打下，誓要让这畜生看看自己的厉害。当拳头快要打下的时候，狐狸回头，紫瞳的双眼变成了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董铜。

小白狐突然开口道：「造反了？」这一把陌生的声音又熟悉的语气，让在场的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南月秦望向这断了尾巴的狐狸，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吗？」

小白狐继续说：「聒噪了。」一双蓝色眼睛的面孔，马上印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其中一个人更是怕得跪在地下，大汗不停从额头落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颗汗珠从脸颊滑下，顺着脸颊的弧度落下。落到半空的时候，倒影出了现场的画面。

董铜的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力量而拉扯。当董铜看向左手时，整只手臂上都印上了一朵朵蓝色百合花的印记，砰的一声手臂结成冰，冰面浮现了一条条裂痕，就这样整只左臂应声碎裂。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地板上。董铜跪倒在地，用右手不停按实左臂的出血位。南月秦见如此情形，以为灵蝶是在帮助自己。打算嘲讽对方一番，开口的时候一朵蓝色的百合花印记，同样印在南月秦的嘴巴上。

南月秦感受到了拉扯的感觉，吓得不停哭喊：「对不起，大人！大人，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犯的……」还未等他说完，嘴巴就紧贴着牙齿。嘴巴周围的皮肤蔓延下去，侵蚀着嘴唇。一直到整个嘴唇被皮肤掩埋，最后南月秦坐在轮椅上，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小白狐开口道：「既然你们不懂用好嘴巴和手，那就不要用了。」在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开口，怕一旦开口出事就是自己。看到场面冷静下来后，小白狐蓝色光芒的瞳孔，慢慢消散换了紫色的眼睛。歪头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再次用后脚饶了饶自己。

而在房间等待的棠音浑然不知外面的事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街道的风景。内心与肚子都发出疑问，饭菜什么时候有。这个时候海棠再次进来，手中的盘子还端着香气扑人的饭菜。

海棠道：「让棠音姑娘等久了，这是昭君鸭。用粉条和油面筋泡合一齐，并用鸭汤煮。您看合不合你口味。」

棠音：「好，谢谢你。」棠音拿起筷子夹起滑溜溜的粉条，粉条不听话地从筷子中溜走。棠音只好用勺子接住，用筷子把粉条盘好一小圈后，放到口中。浓郁的鸭油味充斥着口腔，劲道的粉条也非常弹牙。后劲还有一股葱花的回味，无疑让棠音吃得津津有味。

里面还加入了辣椒，花椒等香料。舌尖碰到的时候，感到小部分灼热的感觉。再配上滚烫的浓汤，喝上一口后，那是多么折磨人的味道。一是被辣得不想下第二口，但又心痒痒想试第二口。棠音吃得小脸通红，手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

棠音忽然放下了汤勺说：「刚刚外面下起了大雨，配上这些辣辣的食物。可以温暖下身子，幸福爆了！希望这雨赶紧停，阴暗的天气太压抑了。」说后，继续埋头吃着。

海棠看着棠音吃得如此香，便松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她想不出除了样貌与性格，到底那一点吸引着，自己喜欢的那位大人。她也没敢向棠音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自己又不是她们之间的谁。身为一个被灵蝶捡回来的人，比起爱人，更多的是亲人的爱戴。过了这么久，海棠这个秘密，就一直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过问。

就如印证着海棠的那一句话，有感而发而已。同一句诗词，不同人不同看法。

在小山头的那边，东庭将军看着面前那紫衣人。明明心中有许多问题，但问题一滚进喉咙中，又变得哑口无言。紫衣人抬手，两只寿带鸟站在了紫衣人的小臂上。

就在前不久刚打算踏进赌坊门口时，裴蛛释放的那一丝风，让东庭将军感觉到了，里面的魔力。东庭将军退了出来，他举头看向亭子的方向。乖乖站在东庭将军肩膀上的寿带鸟，不停指引地飞向了亭子的方向。

正准备追上去的东庭将军，听到旁人的奇怪话语。一个男人对第二个男人说：「虽然只有一丝，但里面的魔力也是特浓厚。」东庭将军以为听错，打算问的时候，寿带鸟已经飞得很远。

东庭将军只好放弃，不停地追上去。途中不停叫唤说：「阳花，等等！」

东庭将军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穿过了人群。越跑他就越心虚，因为那风里的魔力，实实在在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脸上虽露出了焦急的表情，但内心的深处，反反复复提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

冒着大雨奔跑的东庭将军，心思全放在了待会的碰面。一不小心，被放在地上的木棒子绊倒了。一声啊的声音，东庭将军跌倒在了地上。东庭将军忍住疼痛站了起身，他翻开手掌一看。通红的手掌，发来了阵阵疼痛，皮都被擦破。

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他继续向前跑。跑在每一条密集的街道，斗笠的薄纱都跟着飘动起来。踩在地上的水洼上，水洼里的雨水，都变为小水滴散开。

终于跑来了小山头，就看见了裴蛛，才有了刚才一幕。平时以冷静为主的东庭将军，见到裴蛛后。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上前。彷徨地站在原地，握紧拳头的他，碰到了擦破皮的地方，痛得啊出一小声。

紫衣人闻声后，回过头去。东庭将军直面面前的人，眼中倒影出来的人物，早已物是人非。看着对方如此淡然的面庞，这一张面庞曾经是多么是温柔，多么的讨人喜欢，让曾经的自己感到温情。可现在的对方，站在东庭将军面前的人，却换了个模样似的。样貌，身材依旧没有变，就连那衣服还是曾经的衣服。

「好久不见。」一句好久不见，里面包含了重逢的意思，也多了一份隔阂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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