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杭县一名戏子突然便出了名,那戏子唱的顶好的一出《牡丹亭》。听闻那名戏子姓氏为林,名做晚城,无字。
戏园内灯火通明,戏厅尤为明亮,煞如破晓。垂在戏台边的几丈红绸亦沾染着些许光泽。锣鼓喧天,丝竹盈耳包裹下的戏园更加灯蜡辉煌。
林晚城红妆掩面,珠翠满头。乐声缓缓涌入耳畔。琳琅间,林晚城翘起兰花指,轻甩水袖,朱唇微动间,《牡丹亭》唱词娓娓道来:
“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唱腔低婉,柔韧又不失含蓄。
戏台下依旧嘈杂,众人语笑喧呼,倒是没人再敢扔香蕉皮。谁还不知那戏子和杭县一军阀私交甚好,如今在杭县,惹了林晚城和惹了张佩云便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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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里面角儿已经开了嗓,您再进去怕是不合规矩啊。”
张佩云抬手拦住要与那名家丁争辩的李副官,清冷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请求,但依然强硬:“规矩是死的,我人是活的。我进不进去那些规矩倒还管不了我吧。”张佩云不想在林晚城的地方闹事,“况且,我与林公子是旧相识。”
那家丁认清了来人是张佩云,未在说话,转身放了他进来。
张佩云摘了黑皮手套递给副官:“你先回去罢。”随后迈着大步走进梨园,林晚城正绵言细语吟唱着杜丽娘与情郎柳梦梅幽会于牡丹亭畔的往事,一双桃花眼可谓风情万种,稍一抬眸,便与张佩云四目相对。
张佩云眉间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林晚城低眉,嘴角微微上翘,一对浅浅的酒窝挂在脸颊两侧。
一曲毕,林晚城匆匆来到后台见张佩云,环顾四周却也不见踪影。正欲转身到戏园外去寻,却迎面对上了一对秀气的丹凤眼。
“小花旦这是在找我呢?”
林晚城白了他一眼:“今日说好来听戏,怎么军爷您这么晚才到?”
“有些工务临时要批改,便耽搁了。”张佩云解开外套披在林晚城身上,嗓音温柔的似是要掐出水来,“入冬了,给自己加些衣服,小心风寒。可用过晚饭?”
林晚城并未拒绝,伸出冻红的小手拉了拉外套的衣领,眨巴着一双桃眼盯着张佩云:“未曾,肚子有些饿了。我……我想吃西湖醋鱼。”
张佩云正帮林晚城系着纽扣:“好。”
二人来到一家酒馆,随意点了几道平日里常吃的小菜,及林晚城提名要吃的——西湖醋鱼。
入冬后愈发的昼短夜长,菜还未上齐,天色便渐渐沉下来。张佩云将鱼肉中的鱼骨仔细挑出来夹到林晚城盘中。
“爷,不必待我如此这般好的,我又不是那小孩子。”林晚城嘴上说着不要,手上却早把张佩云挑好的鱼肉夹了个干净,鼓着腮帮咀嚼着。张佩云将最后一块鱼肉夹入林晚城盘中,拿起手帕替他擦了擦嘴,顺势在他鼻头一点:“瞧你,吃的像只小花猫似的,这模样难道不像小孩子?”林晚城顾不上同张佩云争辩,迫不及待的夹起最后一块鱼肉咀嚼着,心道这味道是不错,改日便再来尝尝。
“吃饱了吗?”张佩云见林晚城将鱼肉咽下肚,柔声问他。
“嗯!”
“吃饱了便早些回去罢。”说罢接过林晚城手中的外套,“回去晚了,你师父怕是又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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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顾元辰的身子是弱了些,时常卧病不起,便带着戏班子在杭县一带落了脚,戏园的事大部分便落到了林晚城的肩上,时常里里外外忙的夜以继日,自然也消瘦了些。许是这几年同张佩云混熟了,常有这位军阀前后照顾,磕磕绊绊长过了十九岁,转眼便到了及冠之年。
夜色如化不开的墨,浓,很浓,路边错落着两三盏冷色的灯。林晚城正思索着如何答谢近几年张佩云的关照,抬眸便发现正拐进去的这条巷子近乎没什么灯火。冬夜不比仲夏夜的热闹,回去的路上几乎未出现过什么路人。一路都是冷飕飕的,平日里到了冷天林晚城便也很少出门。视野中翻滚着黑暗,只能依靠踩在地上的触感寻找方向,白日里走过数遍的巷子突然孤寂起来。
前尾突然闪过几丝人影。林晚城有些害怕了,从小到大虽未读过太多的书,听师父讲来妖魔鬼怪的故事倒不少。林晚城正犹豫着要不要换条大路走,大不了多绕一圈,对面的人影已经靠了过来,“嗖”的一声窜过,在林晚城的腰间摸了一下。从未遇见过这种事的林晚城一下子愣在原地。
“哎呦,爷今天真是好运气,竟然在这小巷子里遇上了戏园子里的林公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晚城转身回过头去,只见三四个男人带着痞笑,色咪咪的眯着眼朝自己走过来。
林晚城顿时警惕起来,下意识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跑,便被一只手粗鲁的环住了腰肢。
“林公子,天如此冷您又穿的这么少到这深巷子里,要不要爷陪你玩玩?”说着,男人的手挑起了林晚城的下巴。林晚城感到一阵恶心,扭头躲开。
“大哥,这林公子身肢娇软,又细皮嫩肉的,想来好吃的紧,倒不如带回去,让咱都尝尝这味道?”
一旁的几个男人淫笑着,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林晚城有些慌了——未曾想这种时候竟遇上了土匪。
“这倒是不必,现在爷就能享受享受。”说着,那看似是个匪头的男人将林晚城逼至墙角,伸手扯开了林晚城领口前的扣子。林晚城努力冷静着,压制着因恐惧而逐渐加快的喘息声,眯起眼睛向那匪头扯出了一丝略带娇媚的微笑,随即抬手抚住男人的双臂。
那匪头本能的一愣——这小美人莫不是给吓傻了?
就是现在!
趁他愣神之余,林晚城抬腿在那匪头胯下一踢。那匪头吃痛,本能的放开了林晚城。随后林晚城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用力向外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关节已脱了臼,那男人的惨叫声才响起。
“大哥!你怎么样”
“大哥!你没事吧”
几个土匪忙围住了所谓的大哥。
林晚城抓住机会拔腿就跑。没跑出去几步便被一人勒住了脖子。
“小美人你行啊,跟爷几个玩阴的,看爷不掀了你的皮!”说着,大手粗鲁的在林晚城衣服上一拉,半边香肩膀便露了出来。林晚城想都没想,张嘴在那只手臂上一口咬下去,随着一声惨叫,手臂上血肉模糊,分不清手臂上的和林晚城口中的。“嗷!”男人大叫一声,较忙松开林晚城。林晚城身子一转,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
他林晚城也并非一点不会打架,学了十余载的戏,比划两下子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些土匪人多势众,没过几招林晚城便有些招架不住。
一番挣扎结束,林晚城已是筋疲力尽。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嘴边的血渍,便又被另一男人抵在了墙角。
“不要!救命!”林晚城奋力挣扎着大喊,嗓音中透露出了微微的沙哑。
男人淫笑着凑过来,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林晚城的脸颊,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乱摸着。
“不要!——”歇斯底里的尖叫淹没在黑暗的夜色中,赤裸在空气中肌肤冷的刺痛。这下完了!林晚城如是想着,眼前逐渐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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