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云卿,云卿。高峰摇了摇紧握的手
高峰:云卿是一直就爱走神儿,还是今日同我在一起,才心不在焉?
栾云平:没有,这景象入诗入画,我一时入迷。
云平笑笑,唇边漾起暖意。
高峰:你昨日就在桥边摆画摊,昨日就这么热闹,怎没想过要将这上元节的盛况入画?
栾云平:昨日……不同。
高峰:有何不同?
转头看他,高峰的眼底蕴起些微调侃的笑意。
实指望能见到那人又窘迫的样子,未料他却是淡淡道
栾云平:明知,且故问。
最怕这样,风轻云淡好似一切都不在乎,但是又单纯的不像话,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带入了茫茫人海里,果然是不怕么?
你,凭什么不怕?
忽前方传来骚乱,兵丁开道,人群开始胡乱地拥挤,向两边退却。耳边只听见谁喊着“公主的凤辇来了”,相握的手越来越用力,却最终敌不过人群的拉扯,无可奈何地被冲散。
云平手中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来不及多想,只得紧握住手中的青凤花灯,被迫随着人流的方向,想回身去寻高峰,却无论如何都不行。
好像命运的方向,不能挣脱,也不能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终于平静了下来。周遭都是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找不到来时的路,又不知该到何处去,心中一片茫然。
害怕么?
不,不是害怕,只要报出“云公子”的名号,多少人抢着送他回家。只是有些失落,看着被他握过的手,好似还可以感觉得到那有些疼痛的力道,心中微微叹息。
绝不会弄丢我么?
你看,我这不还是丢了……
你是云公子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哪里值得……
漫无目的的走着,却蓦然发现前面熟悉的背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似是而非。
几乎没有思考的,逆着人流的方向努力走了过去,没有迟疑地拍上了那人的肩膀
栾云平:公子!
只是那人一回头,心就凉了半截。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就是那么肯定,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栾云平:对不起,认错人了。
淡淡致了歉,回身便走。
冷不防被人握住了肩膀,口气轻佻
某某某:公子是一个人?不妨同在下共饮一杯如何?
正是刚才被自己错认之人,摘了面具,甚是阴柔的相貌,偏生眼神且毒且狠,闪着让人寒颤的欲望。
云平为画师,之所以所画之物都能传神,是因为只需一眼,便能看透人心。因着这种异禀天赋,却越发的远离人群。
太混乱,也太肮脏。
若不识人心还好,识得了人心中的阴暗,却如何继续装傻?
云平冷冷挣脱,轻轻抚平衣襟上细小的皱纹
栾云平:对不起,在下无断袖之癖。
某某某:哼!
对方冷笑一声
某某某:不识抬举!你可知我高越为何人?在这长安,断无人敢同我说个不字!
栾云平:何人?
云平秀颈一转,只淡淡望着那人
栾云平:不过是太监之子,狗腿罢了,狗仗人势。
高越火起,怒喝道
某某某:大胆!敢这么同小爷说话,活腻歪了你!
手一扬,堪堪要打到了云平脸上,面具后的云平波澜不惊,眼神都没有闪动,仿佛即将挨打的人不是他似的。
掌风到了云平耳边,甚至能想象到这一巴掌打到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在即将打到云平脸上的一刹那,高越的手腕被人稳稳攥住,再不能动弹半分。
他,高峰,来了。
高峰:我看,是你活腻歪了!
手一扬,高越被推到坐在了地上,转而拉住了云平,眼中尽是藏不住的关切
高峰:云卿,可有伤到?”
云平突然松了一口气。
自己一直是不在乎的,谁要跟自己动手,谁要挟自己,除了画,自己什么都没有,连生死,都是闲事。
今日,却恍然觉得,自己并非是什么都没有,是不是?
他仍是寻了来了,他没有弄丢自己,甚至,是保护。
被推到地上的人恼羞成怒,冷丁看见高峰腰间的长剑,剑穗血一般的红,冷笑道
某某某:小小书生,胆敢冒犯我,来人!
眼看四周聚起来的家丁,高峰只低头,看了云平一眼,伸手扯掉了剑穗,扔到高越脸上
高峰:书生?
快到云平甚至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剑已经架在了高越的脖子上。刀光剑影,一时人群中开始有人尖叫,腾出了好大一块空地。
云平看得到他眼中怨毒的目光,虽不言不语,却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某某某:你会后悔的。
高越的眼中看不见害怕,虽然一把剑架在那里,轻轻一碰中,一道红印。
高峰忽而笑了
高峰:无论你仗了谁的势,我叫高峰,要怎样,尽管来找我。
云平抬手将高峰手中的剑取下,冷眼看着,然后轻声道
栾云平:滚。
高越大笑着离开,远远还能听见他讽刺的嘲弄
某某某:不是断袖……
两两相望,忽然无言。
高峰:对不起,我……
高峰一时语塞,突然没有了刚才拔剑相护时的无畏。
云平却把剑递还给他,不再提这事,转而轻笑
栾云平:高公子剑法真不错,虽然只一招,足见精妙。我看‘花伤鹤唳’之号,你更合适,不知尊师是?
高峰:家师严嘱不可提及,不过我师兄倒是极其有名,姓郭讳德纲,剑法要比我精湛得多!
栾云平:敢问,可是海城郭德纲?
高峰:正是啊,怎么了?
云平突然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才道
栾云平:我原以为,师父只会画,没想到……
高峰:你是郭师兄的弟子?
栾云平:正是。
你看,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奇怪,一时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高峰:那,郭师兄现在何处?
栾云平:自我十九岁被他带到长安,他便云游四海去了,至今,也有十年没见了,不知所踪……十年长安客居……
十年孤独的长安客居,名动天下又怎么样?不还是孑然一身,漂泊江湖。只是,我以为我的一生都将会这样独自流浪在这红尘之中,未料,我遇见了你。
我遇见了你,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被你握过的手会开始发烫?为什么,看见你的眼神,我面上风平浪静,心跳却会不听话的加速?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
人群恢复了喧嚣,他们二人站在巷子口。
很奇怪,这么闹的环境中,甚至能听到青凤花灯里,烛芯“噼啪”的炸响。
很多年后,高峰甚至还能记起,那一夜云平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能记起,那青凤花灯的每一笔勾描;能记起,喧天的锣鼓响彻云霄的惊心。
能记起,同云平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那个固执到有些刻板的孩子执意从此唤自己“小师叔”的语气。
却,再记不起他绝世的姿容。
记得我曾经,那么那么深刻地爱着你。只是,忘了你的模样。
有人说,云公子这一生,就是为了还情。
还完了情,这神仙一般的人,还是要回到天上去。
谁是你走的理由,谁是你皱的眉头。
拥抱你穿的温柔,拥抱你冷的背后。
残缺的亲密,回忆的人,才可怜。
只怪我,渴望你的心情,太暴烈……
高栾:微斯人玫嫣飞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