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晌午,萧容正练着拳腿,师父递与了她几本书,允她稍作歇息。萧容翻了几页,满面愁色,书是心经,师父意在让她修心,可让这坐不住半宿的主儿发了难,偏偏那尊老神仙还是个油盐不进的铁面,萧容长叹一声,寻了个僻静的地儿打坐去了。
“醒醒!”
不知何时,萧容莫约听得有人唤她,费力睁了眼,竟是昱玟在侧轻拍她,见萧容嘴角噙了口涎,目中扑朔晦暗,昱玟颇为不明道:“怎地睡在这处了?卧房的床塌了?”
萧容登时羞愧难当,师父让她养性,她却敌不过倦意,还睡成这副酩酊的登徒子模样,只好乘昱玟不注意,摸出了压于身下的心经揣了怀中,佯做无事道:“这儿清凉,兰悠居那儿太燥了……你找我有何事?”
“带我下趟山,我想去村街瞧瞧。”这下萧容吓得睡意全无了。
“祖宗!你想闹得满街人都知道来了个妖怪不是?”
昱玟似早己料到,压低了话头:“你帮我寻个斗笠,我遮了耳朵罢。”萧容争不过,退了一步,领了昱玟回兰悠居好生打扮一番,昱玟瞧着这蜀锦缎花衣裙和腰上沉沉坠了的香囊道:“你曾是繁盛门家的小姐?”萧容稍一沉吟便道:“如今或是萧疏了,不比先的光景,这些衣裳是我兄长留与我的。”
昱玟咋了咋舌,止住了话头,同萧容收拾妥贴后下了山。方行至闹市,昱玟索兴放开了腿脚,生来机敏的身手风一般穿梭在街头叫卖小贩中,未及几刻便撂了萧容几道巷口。
“哎呀,你这身好歹贵为小姐,跑如此快作甚?”费力赶上昱玟,萧容慎道。
“噤声。”昱玟打了个眼色儿,萧容知趣地住了嘴,盘算着这兔儿欲作甚,却又听得一句:“那不是你师兄?”
嗯?洛漫笙?
萧容循迹望去,果真是他——倒非如说,是厉大公子厉盛邺。她似沽酒而归,由着随侍携了,上进轿子。萧容二人抬首,瞧见店家门上“枫玉楼”三字匾额,昱玟抿唇道:“走罢,银子没带够,若从这儿用饭得须当了你我衣裳。”
“有人。”
萧容攥了昱玟的手。
“什么?”昱玟被拉的一个踉跄。
“我们被盯上了。”
萧容冷冷盯着枫玉楼雅间的帘窗处,散散倚了一个人影儿,那人笑吟吟地看了萧容二人,柔滑的墨发于风中翻舞,数缕飘落于额前。昱玟也瞧见了那人,先瞥了楼上之人的面容,又飞快扫了眼那人胸前,怔了一下道:“他是男是女?”
美的雌雄莫辨,方巧熟识厉盛邺的,应是只有……
“是厉盛锦,厉家二公子,你前几日夜里助我和师兄进牢审讯,审的即是他的人。”萧容越发心燥,又恰逢打门槛儿处跑来一个伙计,披了汗巾子,肥腻油脸上的赘肉笑得拧作一团。“二位小姐,楼上有贵客邀你们雅间儿一叙。”
萧容理了妆发,不耐挥手打发了伙计儿,携了昱玟入屋去。枫玉楼的名号儿已响彻村寨八方数载,今日一见,确生生的金碧辉煌。雅间乌木漆柱擎了玉顶,凤仙绣球芳团簇着屏风,四极皆金玉镂刻,屏上碧水黛石,笔道酒劲,连那石凳儿都刻了鱼纹儿,凳脚旁立了小巧的香炉,熏得一室暖香。
厉盛锦招呼了二位,又唤了小二上了两盘糖渍桂花,小二沏好龙井奉茶,跑着下去了。
“二位莫慌,先尝尝这儿的醉花冻。”
厉盛锦笑着戳了块冻,顾自抿食。
萧容、昱玟瞧了一桌子琳琅,却未有多言,更不及动手享用。厉盛锦见二人不语,便直戳了当了:“你们是我大哥何人?”
萧容未料想他狐狸尾巴翘得如此之快,搪塞了句:“小女心悦于盛邺公子已久。”
“那这位……”男人顿了顿,斜睨了眼昱玟。“我是姑娘的闺中友人。”昱玟也道。
“是在下唐突了。”厉盛锦言罢,拎了木筷狠狠戳叉起一块儿花冻,玲珑晶冻裹着的瓣浆儿碎裂溢出,嫩绯的汁儿顺了滑透的皮丝缕流泄,若触目惊心之血,厉盛锦举了破得不成状的花冻,伸出舌尖卷尽了花液,才堪堪吞下整只冻。
萧容皱眉,她未见过如此称得上凶残的吃法儿,待厉盛锦停箸,她施了一礼,方问:“不知公子唤小女二人何事?”
“你即心悦于我大哥,不妨在下替他向父母亲提亲,你早日嫁与他如何?”厉盛锦眯了凤眸,又道:“二位莫怕,只是我大哥幼时离我去求学,回府后整日理公务又未曾亲近我,待嫂嫂进门,闲时也能同人说趣儿。”
“劳烦公子挂心。”萧容道:“小女并非善辨之辈,恐不能同公子攀谈甚欢。”
厉盛锦笑着又道:“不擅言谈未尝不可,陪在下解闷儿也好……”说着便伸出了纤纤玉手……
玄星梦缘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