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我比杨芸听见的风声更多些,她若不提,我还真的差些忘记常月如这号人了。我只听说她夫家犯了案,被贬被杀,但至于她现在身落何处,我却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她也是个苦命人,听说前不久,夏侯家犯重科,她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杨芸先前也曾与这位常小姐交好,但毕竟时过境迁,各自嫁人后也就再无联系,“那她也算是活该,谁让他家当初重文轻武,连我二哥都看不过眼,非要攀夏侯文,现在倒好了吧。他家的那个公子哥,打小体弱多病,过门好几年也不见生出个一儿半女来,生养这事,世人常怨女子,可我看就是她那个丈夫的毛病。”
“若要是当初就嫁给我二哥。”杨芸说着话,神色竟还有几分得意,“现在一准孩子都抱俩了。”
许是她见提起常小姐后,我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才草草收声了,“不过现在也好……”
我却不是在埋怨她类比,而是忽地在琢磨,这个常月如,现在究竟是去了哪儿呢?
杨芸走后不久,杨晋便也回来了。他刚一回来便解衣欲睡,可我却全无睡意,看着杜鹃替他解除了半臂披风,便从榻间一步步走出来。这疑问,其实也困扰我许久了,不过先前从不起异,唯有方才芸妹又提到,我才觉得这事的因果若隐若现,好奇无比。
“杨晋,我能和你打听个人吗?”
杨晋方才从父亲屋里回来,头脑还晕晕涨涨,他父亲的脾气实在比他更臭更硬,若不是边关告急,朝中无人,恐怕他才不会冒着任人唯亲的骂名,启用他这个文武两全的亲儿。
“你说。”
“常月如——这人你还记得吗?就是城东常中丞的女儿。”我却也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再没回我一言,并拦阻了杜鹃的动作,取了自己的外衫披上,扭头就走,一去不回。
我也说不来他是生了气,还是突地想见了什么要紧事才会如此,总之他走了,甚至留了房门都没有关,任由冷风窜入,我和杜鹃都楞了一刻,待到杜鹃起身去关门时,我才隐隐约约回过味来。
莫非,这个情种到现在也没忘了常月如?
(贰拾贰)
他一夜未归。这是他此番回来之后第一次没有与我同房而眠,我本以为我独身一人睡了十来年的觉,该是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想到这习惯竟被这人十来天的功夫就打破了,他一走,枕边无人,我真觉得身旁空落落的,孤身难眠。
其实我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难过,因为我又不是别人,我早就认识他,并且早就知道他喜欢常月如,他还是一喜欢就痴个没完的人,痴书,痴武,更痴人。
这一切我都知道,甚至在他还不如现在这般喜欢我的时候就知道,竟知道,就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今夜,我却又是真的难过到难眠了。他因为我的一句话扭头就走了,更是证实我心中所想——他确实还恋着这人。
我强迫自己合眼,强迫自己入睡,因为我知道明日要入宫面圣,皇帝能邀请杨家、更邀请我去赴宴,便是给臣子脸面,皇帝赏光,我又怎能顶着一张枯槁的面容去。可愈是强迫,便愈睡不着,不仅睡不着,眼前还满都是儿时的画面:他伴着常小姐读书练字,而我呢?于此时,多看一刻,便会被他那个凶巴巴的爹叫走练枪去了——连他爹也不待见我,这些事我都知道,左不过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同在屋檐下,日子还得过,谁也不能说些什么了。
我睡不着,除罢难过更在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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