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虽然整个新闻媒体对司法内部存在的违法乱纪现象披露极为谨慎,但是检察官嫖娼被秘密拍照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没有真实舆论疏导,传闻四起,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不断被添油加醋,面目皆非,就像城市里的乌水裹带着垃圾到处漫涎,检察院一时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近几天,检察院上下百分之百的同志,遭受到了来自家庭内部、亲戚朋友乃至各种社会关系的盘问和嘲笑,大家都感到脸上无光,就像一条鱼搅了满锅腥,每个人都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敏感和忿恼。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另一则谣言同时在推波助澜:说照片之外还有一个姓马的检察官,他为了逃避拍照酒后驾车接连撞死数条人命。这个谣言极富有刺激性,传播得也更加广泛,就连躲在丽都大酒店的张慧铃也有鼻子有眼地听得真真切切。
为此,她专门打电话向马天宝询问,马天宝一笑置之,提醒她提搞警惕。他说对手已开
全面反扑,对他身边的人说不定还会采取什么卑鄙手段。张慧铃听罢咯咯直笑,说如果作者真的成为了案情中的某个人物,那么她不久出笼的文章将会更具有轰动效应。
显然,张慧铃对整个“6•5”枪杀案的最终破获充满乐观。不过,马天宝却觉得她虽然是一名法制报社的记者,但在京城里还是呆得太久了,根本不了解下面的问题复杂和严峻。从叶婉被绑架到周一凡被无辜陷害,再到自己险遭不测的车祸,他已经闻到了某种血腥气息。这一连串的不寻常的事件,说明角搏的双方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到了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
他们一方面利用各种势力进行反扑,一方面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拿到叶长江生前留下的一本日记。这本神秘的日记令他们十分恐惧,说明了它正是他们的要害之处,叶长江很可能直接参与了毒品犯罪活动,否则他不会掌握这些人的隐秘。那封死后来信,那笔留给妻子女儿的巨款,还有他胆大妄为地直接参与对江子信的陷害乃至最终走上死路一条,无不表明他陷入到了某种难以自拨的绝望之中。
很明显,叶长江死前将日记交给了一个与他关系非常特殊的人。
那个神秘的寄信人是谁?
2017年5月29日,晚上9点多钟,何志勇和崔大辉跟随叶长江来到宜宾胡同。他们与平时抓捕案犯一样,驾驶着一辆半封闭、里面隔有铁栅栏的面包囚车,但是没有开响警呜,尽量减轻声音停在了四合院的门楼台阶下面。三个人直接敲开了东厢房的屋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看到他们身着公安警服,神色恐惑不安地问了一句:“你们找谁?”
“江子信在家没有?”叶长江问着,撇开老太太疾步朝房间里面奔去。
何志勇和崔大辉紧跟其后冲到厨房里侧的小屋。
他们看见一个干瘦的戴眼镜的男人,坐在电脑跟前仍十分专注地在敲打着键盘。
“江子信,请你关掉机器,跟我们到公安局去一趟。”叶长江说着,用目光示意何志勇和崔大辉站到江子信的身后。
江子信没有关机,也没有起身,而是侧过脸上下打量着他们,极其冷静,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到那儿你就明白啦。”叶长江摘掉电脑后面的电源线,伸手去拉江子信起来。
江子信推开叶长江的手,他似乎对黄的鲁莽举动非常生气,拧紧白色镜框上的眉毛,正言厉色地说:“带我走可以,但是我要先看一看你们的逮捕证或者拘留手续。”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就是拘留你的手续!”叶长江从衣兜里掏出手拷,咯嚓一声将江子信的双手拷在一起。“我们走。”
何志勇和崔大辉把江子信夹在中间,架起胳膊就往外走。
那个老太太一见此景,哭喊着扑上来:“我儿子没有犯法,你们为什么抓他?放开他……”叶长江将老太太挡在了房门里面。他很和霭地向老太太解释:“江子信没什么大事,只要他交待清楚,我们马上放他回来。”
江子信挣扎着扭回身子,对母亲说:“妈,您别急,我没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回到刑警大队,他们把江子信直接带进了审讯室。叶长江副队长让他俩到值班室休息,他要亲自审问。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叶长江来到了值班室,把一份卷宗交给了何志勇和崔大辉,说:“这个家伙非常顽固,死不承认,你们俩设法让他把字签了。”
卷宗里有两份保安人员出据的证词和一份卖淫者的询问笔录,还有一份已经事先写好的江子信承认嫖娼事实经过的审问记录。这时他俩方知抓来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属于触犯治安管理条例的嫖客。当时何崔二人也感到有些奇怪,叶长江怎么对这类鸡毛蒜皮的案子如此关注?但是,黄副队长的意思非常明确,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必须要让这个人低头认罪。
他俩来到审讯室。
“5月25日晚10点,你在哪里?”
“在家。”
“有谁能够证明?”
“我母亲。”
“有没有其他的证人?”
“没有。”
“可是,我们这里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当时正在丽都大酒店嫖娼,你怎么解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个名叫江子信的人不同于一般的罪犯,冷静异常,言词刚愎。
难怪,办案一向雷厉风行的黄副队长都奈何不得。
何志勇和崔大辉明白黄副队长的暗示,便开始采取车轮战术,连夜不停审问。为了迫使他及早张口承认,他俩同时还使用了对付那些罪证确凿,然而却十分顽固不化的歹徒的一种特殊审讯方法,让他们长期处于一种极疲惫不堪、口渴舌燥状态,可以按时进食,但却始终不许喝水,极度的干渴令他们欲死不能,最后唯有乖乖招供。这种方法当然缺乏人道,有严刑逼供之嫌,然而十分奏效。即使罪犯出去之后举报,在既无内伤又无外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毫无办法,只能甘认倒霉。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江子信终于忍受不住抓心挠肝的饥渴和极度的困乏,答应按他们的要求签字,但前题是他必须先喝到水。何志勇和崔大辉给水的条件,是他必须首先签字,双方又僵持了一阵,最后达成妥协,江子信先捺手纹,喝过之后再签字。然而,在喝了半杯水的江子信又开始反悔,拒绝签字,充分暴露出有知识分子的狡猾。大概在夜里11时,江子信提出要去小便。何志勇和崔大辉只好带着他走进厕所,在小便过程中,江子信趁他俩不注意,突然把头伸到小便池上方的水笼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就在何志勇和崔大辉准备揪他过来之际,江子信身体一顿,颓然倒在了便池下面。
等到何志勇的崔大辉将人拉起来时,却发现江子信已经停止了呼吸。
马天宝是在白显鹏处长的陪同下,对停职审查的何志勇和崔大辉分别进行了一般性的讯问。在他通知何、崔二人检察院将对他俩提起公诉并附带民事诉讼之后,对于叶长江生前的一些情况,又专门作了一番审问。何、崔二人均否认与叶长江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他们的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黄是刑警队副队长,是领导,是奉旨行事。至于叶长江的日记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个人的社会交往,他们也不清楚。黄在刑警大队里没有过往甚密的朋友。这一点上,白显鹏也深表同感,说他虽然与叶长江不在一个处室工作,但都是在一个公安大院里,同属环节一个层面的环节干部,低头不见抬头见十几年了,细算起来两人单独说话还不到十句。叶工作能干有成绩,但为人却刚愎自用,多少还有一点部队里面的作风,很少把私人生活跟工作扯到一块。
由于检察院领导已作出决定,开除周一凡党籍,开除公职,留院察看一年,这样他已不适合公开参与办案,马天宝只好让他秘密前往叶长江的老家农村。他希望小周通过对叶的父母兄弟的调查,能够发现一些与日记下落有关的情况。
二
这两日,江心婷母亲的病情已十分严重,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完全依赖静脉注射高蛋白维持生命。
经过专家多次会诊,确定老太太是心、脑、肝等多种疾病并发,排除了进行开颅手术的可能性,并给家属发下了病危通知。
第四天,江母悄然离开人世。
处理完江母的后事,送走左右邻居,屋里只剩下了马天宝和江心婷两个人。
一直照顾母亲到最后一刻的江心婷,就像大病了一场,形容憔悴,神情萎倦。她把母亲的遗像挂在了墙上,在母亲遗像旁边是哥哥江子信的黑白照片,几日来,家里人去楼空,镶嵌照片的镜框和玻璃落了许多灰尘。她摘下哥哥的遗像,捧在胸前,用手轻轻地擦去上面的灰尘,泪水禁不住纷纷涌落。
马天宝望着消瘦的江心婷,就像看到了自己当年手捧母亲遗像时的悲凉情景。他走到跟前,搬过江心婷的肩膀,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说:“江心婷,别难过了,咱们收拾一下,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江心婷抬起脸望着马天宝,摇摇头。
“你知道我的住处有地方,你可以住在卧室,我去书房,这样也好能照顾你。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江心婷仍是摇头不语。
马天宝作出生气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说:“别固执,江心婷,你不是答应了你母亲要听我的话吗?”
“马大哥,你放心,我没事。我想在家多住几天,然后再去你那里。”
马天宝知道,在这年代久远的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还散发着江母和江子信的气息。江心婷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她们。“好吧,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马天宝驾车回到花园新村小区,时间已近午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城市猎人沿着树墙间的水泥小路,左弯右转,缓缓驶到楼下泊车处。那是水泥路边用白灰斜标出的一个个车位,每户就近使用,渐渐约定俗成,不管何时有无车辆,大家都很自觉地把车停在固定的位置上。今夜,马天宝发现在他的车位上已经停放了一辆轿车,是台乳白色的南韩大宇,一愣,又仔细看了一下车牌照上的数码,果然是徐月的车。他只好把城市猎人倒了回去,停放在拐弯处的道边。
他下了车,锁好之后,走回到那辆大宇牌轿车跟前,用手电朝里面照了照。徐月躺在放平靠背的驾驶坐上,双手叠在胸前,睡得很甜。马天宝兀自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车窗。徐月睁开眼睛瞥了窗外一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她探腿下了车,用遥控器“奔儿”的一声锁好车门,抬脸瞅了马天宝一眼,没有吭声。
马天宝只好转身走向楼道口。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徐月“阿——欠”一声,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咦。他回头发现徐月上身只穿件贴身的黑色半截袖,习习夜风里冷得紧搂着赤露的双臂。他脱下自己的夹克衫,扔给了徐月。她披在身上,两手在里面扯紧夹克衫的衣襟,哼了一声脸扭向一边,先自小跑着进了楼道。
蹬上六层,马天宝取出钥匙开门时,对门的老李光着上身探出门,看见马天宝,从身后举出一个方形特快专递小纸箱,说:“这是傍晚邮局送来的,特快专递,我怕误事,就替你签收了。”
马天宝道了声谢,老李认出徐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嘿嘿讪笑着缩了回去。
来到屋内,马天宝开灯,将纸箱放在写字台上,拿起暖水瓶想给徐月倒杯热水,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要进厨房烧水。徐月一边打量着室内,一边把马天宝的夹克衫搭在椅背上,说:“算了,你若是自己不用就别烧啦,我坐一会儿就走。”
她看到书房里的单人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叠,皱了皱眉,只好坐在了写字台旁的沙发椅上。“看来你这里没什么变化,乱得永远像个猪窝,难怪没人敢嫁给你。”
自从两年前那个早晨负气而去,她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门里。
马天宝坐到床上,凝视着对这里已明显感到陌生的徐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问:“找我有事?”
徐月收起四处打量的目光,转向马天宝,却问了一句:“听说你前几天出了一次车祸?”
“只擦破了点头,没事。”马天宝轻描淡写地说。
“没事儿就好。不过,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加小心?据说还是酒后驾车,”徐月撇撇嘴,哼了一声,说:“嗬,你还以为自己是超人呢吧。”
“你不会就是为这事专门来教育我的吧?”
“自以为是,是你最令人厌的毛病!”徐月用手指着马天宝多少有点忿忿地说,“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矣,你想死关我屁事!”
马天宝笑了。
“即然我死不关你的事,何必还要问呢。”
徐月不置可否地把脸扭向一边。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对田照东进行调查?”
马天宝心里一愣,意识到徐月此次突然到来的目的,想必是与一个月前在团结湖公园门前邂逅一样, 与躲在幕后的田照东有关。这使他感到一种失望的情绪,顷刻间像一团黑雾在他体内扩散。
“是的,我是在对他进行调查。”
“那么多贪官污吏你不管,为何偏偏要去查他?”
“不管他是谁,有问题都得查!”
徐月不相信地连连摇头,说:“我知道,因为我,你一直在记恨田照东,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查出他的问题,进行打击报复?”
“不是,查不查他,与你没有丝毫关系。”
“你在撒谎,谁都清楚你是公报私仇!”
“不是的,你根本不了解田照东这个人,他的问题非常严重。丹丹,我提醒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免得被牵扯进去。”
“你在骗人!”徐月站了起来,瞪圆杏眼,气呼呼地怒视着马天宝。半晌,她忽然软了下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乞求着说:“ 小明,就算他有问题,为了我你能不能避避嫌,让别人去查?”
马天宝看到徐月的眼睛里依然充满孩提时的那种赤诚,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伤感袭上心头。他避开她的目光,摇摇头,说:“不能。”
“我没想到你变得这么鄙卑!”
徐月挥举起的手臂,被马天宝当空抓住了。
她看到马天宝的脸上没有何任表情,冰冷的目光如同注视着一个十分陌生的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如此冷漠的面孔。
她挣脱开手臂,转过身,摔门而去。
马天宝坐在床上一直未动,他听到跑下楼的脚步声里夹杂着徐月难以抑制的抽泣,听到一阵急速发动的马达声,仿佛看到那辆乳白色的大宇绝望地怒气冲冲驶出花园新村小区。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目光飘向窗外幽蓝的夜空。
在他的目光掠过写字台面时,那个特快专递小纸箱闪现了一下。
他起身走过去,托在手上,发现纸箱上邮发的地址来自本市,寄件人签名处写着梅友铭,一个陌生而又十分奇特的名字。他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一个封闭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有三个酒瓶,一瓶XO马爹利,一瓶五粮液,一瓶法国红葡萄酒,还有一份市食品检验所的化验报告单。
这三个酒瓶里,底部仍有少量残酒。在化验报告单上,分别标明:XO含有苯巴比妥成分,剂量不详;五粮液含有苯巴比妥成分,剂量不详;红葡萄酒含有甲基苯丙胺(去氧麻黄素)成分,剂量不详。下面备注一栏中写着:苯巴比妥具有麻醉作用;甲基苯丙胺有兴奋作用,俗称冰毒。
马天宝顷刻明白了,那天晚上在丽都的寻梦园吃饭,确实有人在酒里面作了手脚,造成周一凡神智不清,张慧铃失态,他的大脑出现空白。是谁如此有心保存下罪证?这个人不但进行了专门化验,而且还通过邮寄的方式把证据直接交给了他,他(她)显然比较了解马天宝行动。
他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女人的形象。
虽然,他和她在酒桌上短暂见了一面,但是,当时却给他留下一个非常强烈的印象:精明强干,遇事不慌,善于周旋,工于心计,绝非一般的女强人。
她为何要揭穿这个阴谋?
她是不是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或暗示着什么?
三
在碧海山庄某个小二楼别墅里,刘一刀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他一会凑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眺望,一会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手握遥控器胡乱调换一阵频道之后,又将电视关掉。他在套房里一刻不停地东瞅瞅西嗅嗅,抓耳挠腮,就像动物园锁在铁笼子里面的一条灰狼。
自从遭到通缉,刘一刀就一直躲藏在田照东三年前化名购买的这套秘密高级别墅里。稍有一点想象力的人便可知道,逮捕刘一刀的通缉令,通过传真机不停的输送早已发往全国各地,火车站、飞机场、宾馆、招待所成了公安重点盯防的地方。本市的各条出口,在此之前就布满了便衣警察,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要把仓惶潜逃的刘一刀这只飞鸟逮住。“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刘一刀牢牢地记住了这条至理名言,他不像那些惊弓之鸟到处乱飞主动把目标暴露给猎手,而是学起了秃尾巴鹌鹑就地潜伏,以静制动。在最初藏进这座高级别墅里时,他洋洋自得,觉得自己与某位休闲度假的大人物一般,在这景色迷人的碧海山庄里,好不悠哉。
然而,几天之后他便感到自己被锁在了皇宫里一样,自由成了一种更加美好的东西。
曾因持刀行凶造成对方重残的刘一刀,在东北保安沼劳改农场呆了八年,这八年里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对自由的渴望,那笼中困兽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都令他心惊胆战,以至于有了一种特殊的敏感,在某个单一的环境里呆得过久,就如同又回到了那高墙铁网之中。这些天,除了几个贴心的兄弟按时运送食物,轮流陪他打打麻将或黑灯瞎火地弄来一个妓女供他火速开心之外,几乎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刘一刀对自己这种老鼠一样的生活越发感到腻烦。永无宁日的躲藏,无疑是束手待毙。他知道自己只要没有死罪,只要田照东不倒,只要紧紧靠住这棵大树,凭他眼下的经济实力,就是给抓了进去,判他个十年八年的徒刑,花钱弄个保外就医不过是费吹灰之事,照样在社会上闯荡。
他开始打电话给田照东和乔治•斯达克,让他们及早采取行动,不要因为有刘某人在这里给你们背黑锅,就以为万事大吉。他刘一刀可不是傻B 。
整个晚上,田照东和乔治•斯达克都呆在刘一刀藏身的别墅里,三个人依然像往常在丽都汇面一样,喝了点葡萄酒,打开电视机,手里各自端了一杯咖啡,彬彬有礼地聊着,如同什么大人物聚会,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慌乱。在聊到检察官嫖娼被秘密拍照的丑闻时,他们的脸上堪至露出了笑容。不过刘一刀马上说出的一个消息,很快让田照东和乔治•斯达克难得发笑了。他用塑料匙搅拌着手上的咖啡,故作漫不经心地告诉:“我险些忘了,今天我派去查叶长江日记的的一个兄弟回来了,他在叶长江的老家见到了那个刚刚被开除的周检察官。”
“这么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叶长江那本日记的事?”
田照东和乔治•斯达克面面相觑,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脸都吓白了。
刘一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接着说:“那个姓石的一旦拿到日记,我们三个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啦。”他为了加强效果,还特意用手指对着太阳穴“砰”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田照东睁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喃喃自语地说:“我们一定要找出那本日记,一定要赶在马天宝的前面找到它。”
“叶的日记会不会就在潘的手里?”乔治•斯达克问田照东。这个问题,他已经提过多次了。
“不可能,若是在她手里,她就不敢让我听那盘录音带啦。”
“这个女人早晚要坏事,得找个机会除掉她。”刘一刀说。
“现在正是风头上,咱们暂时最好还是不要去惹她。若不是上次你搞什么绑架,姓石的也不可能知道日记的事。”田照东苦恼不堪地掐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说:“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姓石的身上,这小子软硬不吃,死盯着我们不放。”
在乔治•斯达克的心里,他和田照东的看法一样,这个石检察官已经成了心头之患,即使此次劫难侥幸躲过,他在中国苦心经营起来的毒品基地迟早还会毁在这家伙的手上。他好像天生就是与犯罪为敌的人。
“我看咱们就干脆点,直接作了这个姓石的。”
乔治•斯达克轻蔑地瞥了刘一刀一眼,哼了一声,说:“这个人你们杀不了他,只会坏事。”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田照东抬头求救似地望着乔治•斯达克,说:“我是什么招儿都试过啦,这姓石的刀枪不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把他——”
“这个人我知道,中国功夫厉害,很难对付,干掉他需要用职业杀手。”乔治•斯达克想了想,说:“我让我的人从香港去找,但必须首先搞到一张石的照片。”
“照片由我来解决。徐月的办公桌的抽屉里就有马天宝的照片,过一会儿,我就去把它偷偷弄来。”田照东抬头瞅着乔治•斯达克,提心吊胆地嘱咐:“这类事情决不能失手,雇的人必须是个高手。”
“我这里没有问题。”乔治•斯达克站起来,就像自己变成了巴顿将军,挥了挥胳膊,说道:“这期间,刘,你想办法搅乱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中断寻找日记;田,你再作一作秦的工作,钱我们可以再多出一些,设法把马调离这个案子。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轻意不要见面了,免得露出马脚。”
乔治•斯达克先离开了别墅。他东绕西拐,像个特工人员,十分内行地溜出了碧海山庄。田照东走的时候情绪不是很高,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肥胖的躯体踉踉跄跄。三个人中只有刘一刀显得很兴奋,就像逃亡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虽然依是在别墅的套房里来回踱步,但脸上的表情却像一只闹春的母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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