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青妹妹还是别说了,莫小姐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嚼那种人的舌根。”岳翎不着痕迹的一记冷笑被飞快掩去,莫琬兮害她在三殿下面前落了面子,如今她就要让莫琬兮在绛淑堂待不下去,要知道,官家女子若想高嫁,最基本的条件便是从绛淑堂结业,若是莫琬兮被赶出绛淑堂,这后半生也就算是毁了。
“岳小姐此言差矣!”忽的,人群中又闪出一人,她样貌不算出挑,但腰板挺直,嗓音也是格外明丽清亮,“若是岳小姐对那位莫小姐心知肚明,怎会在诗会之上落了下乘?”
“原来是……唐小姐?”岳翎回首,若说皓京还有哪位小姐是她惹不起的,那莫过于眼前这位了——御史大夫之女唐落英,当今德妃的侄女,三皇子的表妹,苏慎的关门弟子。这位唐小姐倒是把御史的家风发扬光大了,诗会之事人尽皆知,可唯有她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如今岳翎被当众下了面子却只能陪笑,自然一肚子苦水。
“唐小姐这话未免难听了些……”许蒹青的父亲官位不及唐御史,唐落英又是个有主见的,加之早有传言,宫中的德妃娘娘偏疼这个侄女,此刻许蒹青对唐落英自然不敢太放肆。
“许小姐这话倒是让我莫测高深了,我自认这话说的不及你中伤莫小姐那万分之一!”唐落英睇了一眼许蒹青,到底是和皇家沾亲带故,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唐家和莫家交好,虽然她从未见过莫琬兮,但她曾听父亲谈起过莫丞相的高风亮节,想来莫家的女儿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我……”许蒹青知道唐落英不好糊弄,一时语塞。
“罢了罢了,既然岳小姐都说了让各位别乱嚼舌根,各位还不听着?”唐落英一句话直接甩给了岳翎。
岳翎当即一阵脸黑,她刚才那一席话分明是想抹黑莫琬兮,怎么唐落英三两句便给洗白了,可唐落英的身份不同,她只能奄奄的笑道:“唐小姐说的在理。”
“闹什么闹,是夫子们布置的课业太少了吗!”最终这一场闹剧以苏慎的一声冷喝宣告结束。
“苏夫子。”众人行了一礼,虽然还有些小心思不吐不快,但也只能作罢。
“落英,你随为师出来。”苏慎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莺莺燕燕,冷哼一声便走了。
“是,师父。”唐落英轻快的跟上了苏慎的步伐。
“落英,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苏慎将唐落英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师父曾教导弟子慎言慎行,落英从未接触过莫小姐,不敢断言其人,莫小姐离开绛淑堂自有理由,落英亦不敢凭空揣测。”唐落英站在苏慎身后,颔首低眉,言语间亦是不卑不亢。
“不错,不愧是为师的弟子。”苏慎满意的点点头,唐家家风严谨,落英这孩子正直守礼又机敏聪慧,以后堪当大任,“莫小姐的胆量和眼界皆在为师之上,为师自认没什么可以教她,便向你师伯举荐,你师伯答应收她为徒,从此她便是你的同门师妹,你当尽力维护才是。”
“是,弟子谨记。”唐落英又是一行礼,她探知此事不同寻常,却未想过竟是如此缘由,绛淑堂乃是专为官家女子设立的学堂,就算凭着莫丞相的官位,莫琬兮也不该被轻易开除,所以定是有什么其他理由,她思来想去,没成想竟是多了个小师妹,也罢,既然是同门师妹,自然不是旁人能欺负的,她护着便是!
绛淑堂这厢被闹的乌烟瘴气,倒是丞相府那边贪得清净,几日的功夫,莫行已将莫琬兮的拜师礼打点妥当了,莫琬兮倒好,找机会躲懒,修为又精进不少。
“琬兮,苏修夫子今日就会到皓京,你可准备好了?”赫连玉问着的功夫就将莫琬兮摊饼似的正反面看了几遍。
“娘亲放心,琬兮不敢失了礼数。”莫琬兮无奈,看来这苏修当真不是一般人,这阵仗怕是和恭迎圣旨差不了多少了。
没半个时辰的功夫苏修便到了丞相府,莫行在门前招呼着,赫连玉赶紧带着莫琬兮迎了出来。
“小女莫琬兮恭迎夫子。”莫琬兮低着头,却又偷偷挑两眼苏修,那人与莫行一般年岁,容貌与苏慎有三分相像,举止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儒雅,一袭素色布衫,手执一柄檀木骨扇,一介布衣气场完全不输于莫行这个丞相,那一分俊逸风流的谪仙之姿,真真教旁人望尘莫及。
“草民见过丞相,夫人,小姐。”苏修将扇子奉在手里作了一揖。
“苏夫子不必拘礼,快请堂内一叙。”莫行赶紧将苏修迎进花厅,莫琬兮和赫连玉跟在他二人身后。
“琬兮,快给夫子上茶!”众人坐定后,萱儿将茶盘奉到莫琬兮面前,
莫琬兮眯着眼睛看向木盘中的茶盏,这茶盏里的茶水是刚煮滚了的水,此刻正腾腾的冒着热气,若她上前奉茶指尖必然烫伤,且这水满到杯缘,稍不留神就会溢出,若是一个端不住,冲撞了苏修,不说这师父拜不成,怕事还要得罪人。
莫琬兮自知是萱儿给她使的绊子,她倒不恼,只笑道:“世人皆道圆圆满满是极好的,琬兮却觉得盈满则亏,这茶用滚水泡制,又满而将溢,此等俗物用来招呼贵客实在不妥,请父亲准琬兮亲自为夫子煎茶。”
“苏夫子,您看……”莫行有些为难,毕竟苏修这人非同一般,没人能摸准他的脾性。
“莫小姐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苏修嘴角轻翘,“莫大人如此紧张做什么,莫小姐以待贵客之道待某,是某的荣幸。”
莫行听了苏修这番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便点了头让莫琬兮下去煎茶了,只是他从来不知道琬兮还有煎茶的手艺,可千万再别闹出什么旁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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