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莫行担忧着，那边赫连玉依旧是笑意浅浅，只是目光里的几分阴鸷毫不留情的打向了萱儿，这次莫琬兮拜师对整个莫府都影响重大，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出岔子，别说是苏修这样一位贵客了，就是普通客人也没有给人端一杯开水的，备茶这种事出错绝不是萱儿粗心，而是有意为之，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萱儿被赫连玉一盯，打了个冷颤，赶紧退作一旁，赫连玉平常倒是好性子，可到底是当家主母，当真发起狠来萱儿绝对受不起。

“夫子，请用茶。”不多时，莫琬兮就端起茶盏走进花厅，行至苏修面前，将茶盏稳稳放在桌上，登时，整个花厅茶香四溢，就连一向对茶道有所涉及的赫连玉也啧啧称奇。

“这茶是……”苏修忙接过茶盏，他自认尝过几味好茶，可这茶香气飘渺，清冽醒神，倒是他生平未见。

“这茶乃是萧山翠尖，是西戎萧山所产，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两国不通商贸榷场，所以此茶在北皓倒难得一见了。”莫琬兮笑着解释着。

“莫小姐见识不错。”苏修想起苏慎对莫琬兮的评价，寻常的官家女子只会些琴棋书画，哪有心思放眼天下局势，这个莫琬兮当真不同，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气度，也配做他徒弟。

“入口清苦，回味幽香甘醇，莫小姐精通茶道？”苏修知晓，想要将茶的味道烹至极佳绝非易事，如今这盏茶堪为上品，这功夫非旁人能及。

“精通不敢说，只是略晓得几分道理，随心所欲而已。”莫琬兮解释道：“萧山终年严寒，这茶又是今年的嫩尖儿，想来是不耐热的，若是用滚水烹煮，便会泯灭了其中滋味，琬兮不才，便只是用寻常热水过了几道而已。”

“莫大人，某愿收莫大小姐为徒。”苏修倒是对莫琬兮极为满意，先前有不少高官权臣想让子女拜他为师，他皆婉拒，一来他志不在朝野，不想与官场有过多牵扯，二来那些个官家子眼界都拘在一亩三分地，满腹勾心斗角的花花肠子，他没人能让他满意。

“那便谢夫子抬爱了。”这事终于板上钉钉，莫行和赫连玉着实松了一口气。

“请稍等！”莫琬兮抬起头看向苏修，“我想问苏夫子一个问题。”

“小姐请讲。”

“若小女子拜夫子为师，夫子愿教何物？”莫琬兮笑问。

“琴棋书画皆非我所善，官商心思亦非我所长，草民愿教小姐兴邦定国之天道，水文地貌之地道，行兵布阵之人道。”苏修知道，北皓女子学这些必然会惹人非议，但他能感觉到，莫琬兮的天地绝不在此。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琬兮愿拜夫子为师，修习大道，必慎之于始，慎之于终。”

三日后，盛大的拜师礼在丞相府举行，主角自然是莫琬兮苏修，来宾不乏权贵，因着苏修的身份，就连皇室如今的几个后辈也都出席了，皓京里的大小官员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太尉岳家和御史唐家，珩王未递拜帖，但差风无息送来了礼物，水无涯也亲自登门，送给莫琬兮一披素锦。

权贵们的推杯换盏又免不了一袭利益勾当，莫琬兮也懒得掺和，只是依着场面向父母师父和几个皇族敬酒，而后便是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如今正值夏季，花园里正是苍郁好看，何必在酒桌上浪费时间。

“师父，几日不见的功夫，便给我找了个师祖？”本是依着几分侥幸偷摸地溜出来，莫琬兮却被身后一人喊住，除了她那个莫须有的“皇子大徒弟”，还能是谁？

“三殿下金安。”莫琬兮只当是自己霉气，偏偏遇上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缠她个没完的三皇子，当下也依着规矩行了礼，可若细细计较，这礼行的却着实敷衍。

莫琬兮的几分无奈楚维澄当即察觉，只作笑道：“琬兮师父，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这般生分了？”

“三殿下，您这声师父小女子万万担待不起，还请慎言！”莫琬兮小嘴嘟起，显然是有些不悦，只是这表情放在个没长开的小奶娃脸上，倒多了些娇俏。

楚维澄掩了笑意，只装作一副惆怅道：“本想和琬兮小姐熟络了，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

“小女子不敢！”莫琬兮不敢抬头看楚维澄，她单想到那带着书卷气的公子一脸幽怨的对着她，就恨不得赶紧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若是抬眼看了那还得了！

“你这个小女子当真不敢？”楚维澄反问，重咬“小女子”三字。

“琬兮不敢！”莫琬兮叹了口气，她服软还不行吗，都说三殿下向来不喜欢亲近权贵，怎么老是来招惹她这个丞相之女。

“我道是谁在这里欺负琬兮，原来是三殿下。”不远处的檐下忽转过一人，莫琬兮抬眼，想看看到底是哪路英雄豪杰前来救场，这倒是个熟人，一席蓝衣，儒雅风流。

“水少主，经年未见，别来无恙！”楚维澄只是客套着寒暄，显然，他对水无涯的打扰感到不悦。

莫琬兮赶紧松了口气，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便赶紧见礼，说道：“既然二位还有事聊，琬兮就不便打扰了。”

若不是怕轻易露了武功的底，她还巴不得直接轻功飞走，赶紧逃离。

“啧，我的美人跑了，水少主该怎么赔我？”楚维澄耸耸肩，这水无涯，当真以为他什么也看不出吗？那眼里的几分情愫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美人如花，有些怡人，有些却带刺，三殿下可要看看清楚，莫要伤了自己！”水无涯敛了心神，眸光也重归平静。

楚维澄听了水无涯这一席话，当即语气沉了三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这淑女你水少主求得，我楚某人便肖想不得？我一向是洒脱惯了，但不代表有些东西不愿一争，你是如此，司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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