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浦江一带经济发源地,其门下的布行、酒楼、药坊,茶馆等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与各地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商业合作。
正值傍晚,街上的人依旧不减,来往之人行色匆匆,许多早店陆续打烊,繁华的夜市才刚刚开始。莫霆赶上了最后一家布行,布行老板站在门口打扫门廊,听见有人走来便吆喝道:
“关门了,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我问一下,做一件衣服要多久?”
“那就要看您做什么样的了。”
“戏服。”
“奥,那就要三天左右了。”
“你看你能不能俩天时间赶一下。”说着便掏出了几块大洋,“就当劳务费了。”
“唉,您先进来吧。”
布行的柜台正对大门,货架呈环形摆放,布品琳琅满目。
“这戏服啊,是有讲究的。这做的好,穿着华丽,座客也多。”
“嗯,对了,按这件做。”
“唉哟,这戏服,有点来头,这做工要花不少钱…”
“不管多少钱,照这做一件,记住,做工一定要精细。做完送到莫府。”
“你是…莫少帅,诶呦,这是哪里话,一定一定。”
晚上,灯火依通明,不知是否仍旧如此眷念白日,放眼望去,新水街人依旧不减,佳人才子,花天酒地,不亦乐乎。
莫府,华岚正在练腔,娓娓动听。程郁则在房里收拾东西,无意间翻出了他曾经的拜师帖,他程郁无父无母,华岚看他可怜,收留了他,待他很好,这是他为了留在华岚身边,通宵一夜写的拜师帖。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师父一直留着。一曲唱完,程郁看了看门外的华岚,正要出去,莫霆走了进来,
“唱得真不错啊!”
华岚回眸,莫霆一边拍手,一边走向华岚,
“我家那老头子刚刚在屋里夸了好一阵呢,忍不住出来欣赏一下,果然是华先生您啊。”
“您过奖了,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莫霆笑了笑,挑起眉毛,
“没事,您继续练,我不打扰你。”
莫霆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华岚继续练唱。虽没有什么浓妆粉墨,华丽配饰,就这么唱着,是一出戏,更是一个缘,一个痴了,一个醉着。唱毕,莫霆笑着站起身,一边鼓掌一边点头,
“我呢,对戏也就泛泛而谈,深奥的我不太懂,但我听的明白,这身段,这腔调,华先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华岚笑了笑,莫霆又上下打量打量,
“您说您要是个女人的话,提亲的人是不是天天上门。”
“那就要看是不是我喜欢的了,我看不顺眼的人,可不嫁。”
“比如呢?”
“比如像您这样的,我就还得考虑考虑。”
莫霆一愣,“噗,这么草率。不关心这个了,华先生会习武吗?”
“问这个干什么?”
“你孤身一人住在这莫府,这里可不安全,想刺杀我们的人可不少,说不定哪天好端端坐着就挨了个枪子或者挨一顿打。一些基础经验还是要有的…”
还没说完,华岚当场给了莫霆一击,莫霆一愣,随后抬手挡下,反抓住华岚的胳膊,绕置其身后,将华岚的胳膊反扣,华岚反击,用手肘撑着莫霆,绕了回来,紧接着要挣脱出来,但莫霆反应迅速,随既控制住华岚的另一只胳膊,华岚一个没站稳,摔在凳子上,莫霆绕到华岚身后,但他的手仍没松开,为了防止华岚挣脱,将他胳膊锁到身后,扣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学会偷袭了?华先生有点本事啊。不过还差远了。”
“放我起来!一口没咬够?”
“不放…”
“放开我师傅!”程郁冲了出来,一把将莫霆推了出去,随后拉起华岚,护在华岚身前。姿色不错,看上去快有华岚高了,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许欺负师父!”
“小孩,不要乱说,我只是和你师傅过过几招而已,可没有欺负他啊。”
“小孩?你说谁小孩啊?我看你才是小孩吧,当我瞎是吧?谁允许你欺负我师父的…”
“程郁,别吵了,确实是我没打过他。”
“师父…”
“徒弟不懂事,多有冒犯。”
“没事,小孩吗,理解。”莫霆重点发音在了“小孩”上,气的程郁脸都红了。“我先走了。华先生晚安。”
莫霆走后,华岚坐下来,望着生闷气的程郁说道,“景施,不怪你,谢谢你来救我。”
“师傅,你刚才就不应该拦我,让我去给那个小子一个教训。”
“不是,我的意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要找合适的时间。”程郁眉头轻轻一挑,爽快的答应了。
“早点休息吧,明早陪我去码头拿东西。”
“好,您也早点休息。”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院子里空无一人,皎洁的月亮依旧挂在枝头,华岚很早就把程郁叫醒,练功。
“腿伸直了,站稳,身子不要抖,唉,胳膊别抬太高。”
“师父,天都大亮了,我要累死了。”
“行吧,那你去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去码头。”
南庄码头,浦江航运最发达的地方。但现在的南庄活像一个大型难民聚集地,许多北方的难民南下江东,无数人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要么说战争停息,天下太平。
行人匆匆,过路人低头不语,驿站,许多难民蹲坐一旁,许是有些下不去脚。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程郁打头,华岚跟在后面,“这么些人,都是从北边来的?”“是的,现在外面太乱了。”“但愿战火尽快停息吧。景施走,到我们了。”
柜台前的人庸庸散散,“哪的东西?”
“北平的。”
“北平的…”站员脸色一变,这块都快要被军阀吞掉了,还有北平的货,他上下打量打量了华岚一番,是个有钱人,于是心生一计,
“唉呀,这北平的货拿到的可太不容易了啊,这我们还伤了好几个弟兄,医院太贵了,小诊所一听是枪伤又不敢收…”
“什么意思?”
“我兄弟那可是付出生命帮你拿货,你不得表示表示?”站员一脸贪婪。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想钱想疯了吧!”
“我不管,没钱,我那帮兄弟同意,我不同意。”
“你!师父,怎么办?”
“我们带了多少,都给他。”
“啊!这…算了,那,都给你,把我们的东西给我。”
站员看了看,突然愤怒,“就这点,打发要饭的呢!”
“嘿,你还讹上了,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情况僵持不下,后面的人逐渐不耐烦。
“快点!搞好了没啊,我还有事来。”“就是就是,你不取我还要取来。”“他要钱你再给不就行了吗,反正人家也是为了你受伤的…”
你们有没有弄错,他在讹钱啊。华岚内心五味杂陈,程郁在一旁不知所措,站员越来越嚣张,“唉呦!我真对不起我那几个兄弟哦!”
众人议论纷纷,但谁也不肯帮他。
“唉,我哪有办法,这不刚从牢里放出来吗,北平在打仗,家里人来不了,托朋友寄点东西送过来,现在还拿不到。老先生,我哪里还有钱给你啊,现在家里人不知道是生是死,我这衣服都是朋友给的。唉!”华岚接连叹气,程郁在旁边都快笑疯了,还不忘打掩护,
“唉,你的命真惨!”
有人心有所动摇,共情着华岚悲惨的“遭遇”。有的感慨世事无常,有的开始指责站员,显然他不肯松口,华岚准备离开,随口补了一句,
“唉,看来老先生不愿帮我这个忙了。”转身离开,随之假装抹泪。几个小姑娘已经站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
程郁跟在华岚身后,许久之后憋住笑意,“师傅,真不取了?”“报警,告他抢钱。”“高明!”程郁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今天这事你知我知,别告诉别人。”
“行!”噗一声,程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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