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升叹了口气,退了下去,几个侍卫向穆瑾笙冲来,穆瑾笙没有动作,第一人近身,手中棍棒翻上,压住对方拳头,一掌推出,击于心口,抬脚直踢,那人飞出一丈,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另外几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穆瑾笙抄起旁边的木棍,弯身躲过迎面一拳,挥棒朝他腹部打去,结结实实受了一棒,又被穆瑾笙一脚踹飞。穆瑾笙抓住头顶一拳,翻手将他胳膊翻过来,再一棍打去,断了手臂。另外几人也很快招架不住,被穆瑾笙用木棍打倒在地,黄东升见形势不对眉头紧皱,捏紧了手中翡翠戒指。穆瑾笙也没好到哪里去,手上青青紫紫,衣角也破烂不堪。
等他们都解决完,黄东升身后的几个狗腿都借口离开了,留下黄东升一人在风中凌乱。
穆瑾笙步步紧逼,黄东升看着壮实,实则绣花枕头,并没有真材实料,慢慢后退,穆瑾笙笑道:“你刚刚的威风劲怎的没了,你不是要砸场子吗,你不是还要我青烟姐从了你吗,现在你后退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黄东升气急,脸上火辣辣的疼,挥拳过去:“我跟你拼了!”
穆瑾笙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左手推出将手打飞,一拳打在黄东升脸上,鼻血流出,黄东升踉跄倒下,穆瑾笙一拳打出感觉手背吃痛,提起棍子就要当头一棒,此时官兵却到:
“住手!”
穆瑾笙转头,看见官兵,收回了棍棒,青烟也站起来,与官兵交待清楚,领头的那个看起来是他们老大,穆瑾笙明白黄东升的命是要不了了,随便拿了根麻绳给满脸是血的他五花大绑扔在旁边。
官府知道挽春楼的势力,也知道黄东升的背景,一时也有些为难,青烟给他们塞了袋银子,官兵很快离开了。其实只要挽春楼愿意和解,被绑在一旁的黄东升不管同意与否这口恶气都得吞到肚子里。青烟留下了他一根手指,择日寄给了城主。
挽春楼重新关上了大门,这事一闹到现在已是入暮,很快黑了天,挽春楼又是一派喧闹繁华的景象。挽春楼坐落江边,楼后便是江水,楼上布置了赏景的雅间,男男女女相偕而立。江边一座小亭,亭后一座木桥,酒楼雅间就在旁边。李逸良白天四处乱逛,晚上来这处亭子娱乐。穆瑾笙坐在旁,青烟拿出李逸良很久之前存在此处的酒。
三人一人一杯盏,酒香浓郁蔓延开来。青烟说:“今天倒是多亏了笙儿,打的那登徒子满地找牙!让人看了解气。”
李逸良笑笑:“她也是三脚猫功夫,什么都不会瞎捣鼓,嘿嘿嘿。”虽是谦虚但是脸上的得意倒是不少。
三人杯中满酒,对月畅饮。不多时便醉意朦胧。
青烟酒量好,只是微醺,与李逸良碰了一杯:“笙儿,你还不知道吧,我与你这般大时就已经在楼里日日弹琴。儿时家中贫寒,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亲母亲待我不薄,有年冬天大雪纷飞,家里本就紧张,这雪一下,我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渡过冬天,爹娘也是无奈,将我卖了出去。”
穆瑾笙淡淡听着,看着青烟脸上的笑意,苦味流淌。
“我被卖进了挽春楼,当时楼里的妈妈可凶得很,逼着我们学琵琶、跳舞,手上弹出了血,脚上磨出了血泡,也不能停。也正是这般,才成就了我这江南道琵琶第一的名声。我以为我会沉溺在莺歌燕舞中,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书生。他许我凤冠霞帔,许我三书六礼,许我一生一世。我傻傻的信了,将为自己赎身的钱全部给了他供他入京赶考。次年他成了探花,我却再也没了他的消息,那年夏,妈妈说一户好人家给我赎了身,我就半梦半醒的去了他们府邸,他们要我嫁给他们的大少爷,我就稀里糊涂的换上了喜服,盖上了盖头,入了堂前,我却发现与我对拜的是个纸人,我本想跑,却被按住了身,被人抬着入棺材,还是李长老救了我。”
穆瑾笙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叙述,总觉得这酒没有滋味。
“李长老指点我让我投靠了东桥王,挽春楼也顺理成章到了我手里。”青烟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远处传来声音。
长廊上的客人探出身子,朝着亭子这边讲道:“青烟姑娘,多有打扰,在下久仰您的大名,甚至钦慕江南第一琵琶的曲,我陈世荣今日愿掷千金请挽春楼景字门头牌赏曲一首!”
众人闻声纷纷推开房门往小亭看来,陈世荣是东桥满州郡守的独子,与东桥世子是挚交,竟然也会来挽春楼。
青烟朝他看去,行了礼,笑起来:“陈公子请我奏曲,怎么能不答应呢?今日乘兴,我便为各位献上一首。”
青烟让人进屋,拿出一把琵琶,上刻红花彩云。青烟斜坐木椅,琵琶放在腿上,也斜倚在她肩上。
陈世荣身边的女子见陈世荣一直看着青烟身边那长相秀气的女人心里暗暗不爽,怪气道:“早就听说挽春楼的姑娘身姿婀娜,我看青烟姐姐身边的那位女子惊为天人,想必定然富有绝技,不知可否为青烟姐姐伴舞一段?”
陈世荣皱了眉,像是不满身旁女子,可依旧没有说什么。
青烟抬起头,眼中多了份冷冽,扫了一眼那女子,正要开口拒绝,就被李逸良打断。
李逸良抿抿酒,用手肘推了推穆瑾笙:“你把你剑拿来。”
青烟微微蹙眉:“我开口拒绝便是。”
“美人细弹琵琶,酒下剑仙醉舞。”李逸良又推推穆瑾笙,“我们又不吃亏,陈世荣身旁那女的,应是京都来的。既然让你伴舞,就耍一套剑,让她自己嫉妒去。
青烟沉默了一会儿,莞尔一笑:“琵琶配剑舞,也是一绝。”
穆瑾笙明白其中事理,那姑娘定知道自己不是挽春楼出身,舞艺甚至比不上楼里寻常姑娘,故意让她出丑。可若是她不答应她,京都的小姐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说不定会牵扯挽春楼。酒气上头,只觉得脑子不太清楚。她背来了一路携带的那个檀木盒子,打开了上面的盒盖,里面是一把剑,剑上纹理清晰,剑身隐隐带着青绿。穆瑾笙拿起剑,喃喃道:“此剑——常青。”
青烟笑开了,眼底带着温柔,好像要把云月揉进池中。青葱五指在弦上跳跃翻飞,弹得一首《塞下曲》,曲子一出,悠扬荡于尘世,楼上雅间的贵人都出来看,整个过廊都站满了。
皓月映江,微风荡漾泛起涟漪,碎了一地月色,树影婆娑起舞,好像羞于美人绝色。周围人越聚越多,最后所有人都挤满挽春楼,水泄不通却无一声言语,所有人皆细品着这扬扬洒洒的乐曲。
李逸良今日穿了一袭白衣,白发微乱在风中轻飞,半躺着,酒水灌入喉腔,顺着打湿了衣领,倒颇有一番酒中仙的风姿。
穆瑾笙拿起常青,拔剑出鞘,借着醉意晃晃悠悠舞起了剑,随着琵琶声声,手腕翻转,长剑挥舞,脚步轻盈踏在木桥之上,青色裙摆旋转晃动,莲步款款,秋波流转。青色剑气围绕身边,好似天仙下凡。云鬓片片凌乱。
琵琶曲凄美决绝,剑舞霸气玲珑,每一剑都落在琴音上,乘着风飘向远方。江南第一的琵琶,欲醉欲醒的剑舞,江边人都为之停步。
穆瑾笙听着琴音,这只是在随风起,随音转,她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周围的风中,在月光照耀下闭上双眼,牵着月光与之共舞。
“愁饮月下酒,醉杀探花人。”
穆瑾笙淡淡吐出几字,李逸良的笑声充斥周围,琵琶声连绵不绝,穆瑾笙剑势骤起,听风而动,闻声而作,琵琶声紧凑,剑锋如点风,细腻却锋利。长剑在手上旋转一周,穆瑾笙忽的睁眼,眼中坚定,左脚踏前右脚紧跟,长剑挥出,朝江面劈去,搅碎一谭幽深,打乱一汪月色。剑身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杂乱开来,在青绿剑气边乱撞。舞停曲闭。
“啧,此剑乱风如何?不错不错!”李逸良将杯中酒倒入嘴中,唇齿间酒味浓厚,边笑边言。
陈世荣持扇,缓缓道:“琵琶伴酒醉仙舞,何处逍遥似此间?”他身旁女子神色却有些深沉。
周围一片叫好声连绵不绝。
青烟看着远处醉倒在地的穆瑾笙,朝着旁边李逸良说:“你故意让她喝酒,故意让她舞剑,故意让我弹琴,故意挑在此时。你早就料到了陈世荣和那世家小姐,为了让她悟剑,得剑招?”
“哈哈哈此言不差,便是如此,即使没有陈世荣我也会让她舞这一剑…乱风乱风,乱这江上风!
青烟哼笑沉默一会:“你为什么不直接教她?”
“她天资不错,甚至要超过我,也许自己琢磨出来的才是真正能全部掌握的,我的剑现在的她还接不住。”
“你要瞒她几时?她的身世…还有景阳城,三千条人命,就这般算了?我想她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够了青烟,我自有打算,景阳城的事非你我可插手,至于我那徒弟,她迟早会知道真相,我将她带出来已经是与天界为敌,没有第一时间会椋山也是在逃命,她如果知道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只会说负担。”
青烟无言以对,看着李逸良提酒走出亭子,暗暗叹息。
青烟安顿了穆瑾笙,回到自己房中,细细擦拭着那把琵琶,细声自语:“醉杀探花人…”
次日城中便传来了,中原第一琵琶手再弹琵琶,横空出现一天仙舞剑,在场的得意万分,不在场的捶胸顿足。
穆瑾笙酒醒后站在楼上,李逸良坐在她身边。穆瑾笙说:“我昨日做了个梦,还是景阳城,遍地是血,三千冤魂站在我面前指责我,我带回来了煞星,让我赔他们的命,父亲母亲也在其中…”
“梦魇罢了,无需在意。”李逸良摆弄桌上花朵,“景阳城三千人命不是你的错,不管你有没有带那个人去景阳,魔族都会用景阳城祭旗,向六界宣战。这都不能怪你。”
“嗯…”穆瑾笙低声应着。
穆瑾笙两人很快离开,临走前,青烟将一根木簪送给了穆瑾笙,说是桃木,穆瑾笙盘了发髻,与李逸良隐没在清晨的雾霾中,隐入远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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