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语,面色极冷地拂袖离开,五皇子不由得低声道:“真是盛气凌人,我可哪有这样的哥哥?”
“你若被他听见,可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是少说两句吧。对了,你三哥怎么今儿个没来上朝?”
五皇子撇了撇嘴,闷声道:“若不是三哥不来,我又为何在此处呢?朝堂之事,本就与我无甚干系,若不是因为母妃,我才不会来呢。”
暮云皱了皱眉,如今正是争权的时候,自然无人敢随意直呼皇子名姓,至于大殿下,而今虽已是太子,但总归老皇帝没能下位,权势之争自然也不会停止。
“母妃近来身子不好,可我听说萧淑妃似乎喝了母后赐的药后好了许多了,可难得见皇后这次如此大方……倒还真是令人意外。”
暮云止住了脚步,忽而说道:“五弟,我忽然想起今儿个母妃找我有事,怕是不能陪你去看娘娘了。”
“哦,那倒无妨,我自去就是。顺便看看三哥那边如何了。”
五皇子拱了拱手,暮云淡淡点了点头,不过二人刚刚分道,五皇子已然走远,暮云却忽然转身,眼眸深邃地看向五皇子的背影。
“怎么今日怎么晚才回来,你,咳咳咳,昨儿个去皇后娘娘那里了?若不是今日有侍女送了药来,本宫怕还不知晓此事,你无缘无故,招惹皇后做甚么?”
萧淑妃刚刚喝完药,一旁的侍女正递上蜜饯,萧淑妃张口含过,眉宇稍稍舒展了些。
萧淑妃眉间微蹙,她刚入宫的时候,也是会笑着的,但是自从见惯了后宫之间的勾心斗角,自然也就不会笑了。
可怜那个时候皇上还念着一份旧情,和她一起进宫的姐妹们,大多死于非命,独独留下她一个人,最终到了妃位,若不是皇后知她懦弱,又怎会放她一条性命?
“母妃,现在正是权谋之争。的确,现在的形势对于大皇子来说,确实不利。而今朝堂之上,自分流派,父皇自然能够觉察,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去争那皇位不成?你不争也就罢了,你若去争又要践踏多少人的性命,自古成王之路,便是用白骨堆砌起来的,你难道非要等你满手沾上鲜血才肯……才肯回头么?”
萧淑妃说的急了,一时气血上头,唇色却变得越发苍白,本就是娇弱的身子,如今更是气不得,便生生吐了一口鲜血。
“母妃!快传太医!”
萧淑妃摇着头,“母妃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如今母妃的心药,已经死了。它早就死在了那场权谋之争里,你莫非以为母妃能够活到现在,当真只是因为母妃懦弱吗?”
暮云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唇瓣,“先传太医。”
他怎会不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当年母妃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年皇后栽赃嫁祸,动用私刑都未曾使这个女人,低头半分。淑妃信着自己郎君,谁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的郎君……是王。
王本来就没有感情的,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半壁江山?
“殿下,太医院来人了。淑妃娘娘只是身体太弱,好好将养一阵子也便好了。但此事还是要娘娘自行配合才是,娘娘而今……”
“我知道了。此事也不用多说,我自有定夺,对了,今日的事千万不要传出宫外,免得有人借此造谣生事。”
老太监拱了拱手,回道:“老奴明白。”
暮云苦笑,“你便守住又能如何呢?皇后的眼线遍布整个后宫,怕过不了多久,椒房殿的人就该坐不住了。”
将军府
“哥哥,练枪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先下来吃点东西吧。娘亲和爹爹出了门,怕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呢。”
思琴笑了笑,回道:“是啊少爷,您今儿个已经练了一上午了,这样下去可会累坏身子的,先下来吃点东西吧,这绿豆糕最是解暑,口感软糯香甜,小姐都已经吃了几块了。”
姜云要是在平时,一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但那日晚上,爹爹和他秉烛夜谈,他这才明白,原来明珠郡主是那样不容易。
“好,我这就下来。”
姜云将枪交给一旁的侍从,他的枪本来就很笨重,侍从一个没接稳,差点栽下擂台上去。
“小姐,少爷,夫人和老爷回来啦!”
姜吟忙从坐席之间起身,惊喜道:“什么?阿爹和阿娘回来啦?可算是回来了,昨日便一直没见着他们。”
“既然你觉得这样对阿吟好,那姑且一试罢。阿吟的身份的确异于常人,若真的被皇家知晓,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唉,我也是一心为阿吟……只望她能嫁个小族,安平一生就罢了。”
明珠郡主说罢,拿出手帕拭泪,姜城拉了她一边的手腕,轻声安慰道:“无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待阿吟学了术法,我们此次便归隐田园,我已递了辞呈,改日陛下审批下来咱们便走。”
“我一直将阿云看得比阿吟还要重,”明珠郡主躺在他怀中,“阿云是很小就没了娘的,又是那些个风言风语,我一直待阿云极好,从来也没端着主母的架子,可这些年,阿云却……”
姜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云氏是姜家指腹为婚的姻缘,我不好推辞,当年我又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云氏体弱,后来生下云儿以后每况愈下,后来云儿大了些,云氏却越是难过,随后陛下遣我上阵,一去以后却再也没……”
云氏是姜云的生母,明珠郡主嫁给姜城,实则不被世家大族所祝福,但明珠坚决下嫁,义无反顾,就连她的父亲,当今的王爷,也极力反对,可她披上嫁衣,却再也没有回过头。
“阿云会理解你的,他只是还不知道,你为了这门婚事,究竟付出了多少。”
明珠郡主听罢,只是点了点头,门外却有人这时候唤道:“老爷,有位大人嚷着要见您呢,已经恭候多时了。”
“知道了,请他大厅等候吧,我片刻即到。”姜城用指腹轻轻擦去明珠眼下的泪珠,“阿吟大抵在等着你呢,快去吧,之前的事情我也与她谈过,你知会她一声便是。”
明珠郡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姜城叹了口气,明珠郡主似乎能看见他藏在发鬓之间的几缕白发,她与他,都在不知不觉,岁月荏苒之间,渐渐老去。
“姜将军可让下官好等啊,今儿个将军没去上朝,陛下很是失望,虽说将军递了辞呈,但好歹没有离职,怎么就有了架子不去上朝了?”
姜城皱眉道,“柳大人,本将军家中有要事,虽说未曾向陛下告假,但递了辞呈,本托了人告诉,怎么柳大人倒跑来将军府质问本将军来了?”
姜城摆了摆手,一旁的侍女屈了屈膝,躬身下去了,柳大人自然也坐了下来。
“今日朝堂之事议论如何了?平日里陛下对武将也不曾上心,多是文官事宜,怎么此次发这么大火气?”
侍女送了茶水上来,柳大人轻轻呷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大祁和西楚商队似乎出了些事,陛下的意思,是要太子殿下前去讲和,若成自然是好,若不成……得要将军亲自领兵前去。”
姜城眉宇渐深,“可我已经递了辞呈,何况大祁并非只有我一个武将,平日里我与文官知交甚少,柳大人勉强也算于我有些交集,怎么此次陛下非要姜家领兵不可?”
柳大人顿了顿,低声道:“将军有所不知,西楚如今壮硕,国力昌盛,将军如今驻扎长景,应当明白而今的大祁,若真的想要胜过西楚,实在是难啊。”
姜城闭目不言,柳大人不过是陛下派来的说客,但面对姜城却没法多劝,只能道:“如今能够与西楚匹敌的,或许真的只有姜家了,陛下准了您的辞呈,只是需要将军,此次败了西楚便是。”
“这是陛下的意思?”
柳大人沉吟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正是。”
姜城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明**进宫一趟,只是这次以后,沈家以后之事,和姜家再无半分瓜葛。”
“自然如此。”
姜城叹了口气,想当年姜家盛极一时,沈家原本不是皇家的时候,便于姜家最为要好,世代姻亲,世家子弟称兄道友,可自从沈祁言上位以后,甚至于沈家称帝以后,便开始对姜家防备起来。
这么多年,到了他这里,终究还是累了。
“阿娘,怎么不见爹爹啊?几日不见,怎么娘亲倒消瘦了许多,是羁旅在外没有休息好吗?”
明珠郡主捏了捏姜吟的脸,“阿吟,你爹爹是不是之前和你说过教你术法一事?”
姜吟难得眼神闪躲,轻声答道:“没……没有这事的,爹爹先前回来,没怎么和阿吟说话,怎么会……”
“阿娘准了。”明珠郡主笑了笑,“阿吟很想学不是吗?连夫君都说你很有天赋,阿吟这么说,那就是不想了?”
“当然想!”
明珠郡主只是淡笑,片刻间却沉了眸,一旁姜云连忙过来,行礼道:“给母亲问安。”
明珠郡主愣了愣,眉头舒展开来,“阿云啊,这几日阿吟没有添乱吧?我与你爹爹商量了许久,待辞呈下来以后,便辞官归田。但夫君还是问了阿云你的意思,毕竟你娘亲的坟墓……”
“无妨。”姜云接过姜吟顺手递给他的一方手帕,“这样也好,其实长景的确不能久待,怕朝堂之上又兴了什么风浪,若是将姜家牵扯进来,终归是不好。”
“虽说是没错,但你母亲的坟还在长景城,若贸然离去,你日后祭拜,岂不是十分麻烦?一来一去,我和你爹,都怕路上出了什么事,这样也不好对你已故的娘交代啊。”
姜云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却道:“孩儿知道母亲的意思,祭拜云氏也不必非要回长景,只是心意到了也就罢了,只是孩儿不懂事,先前伤了母亲,还请母亲不要见怪。”
明珠郡主对于姜云态度的转变,自然十分讶异,姜吟却对她眨了眨眼睛,顷刻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姜云怎么不喜欢她,乃至于恨着她,但最终还是疼着姜吟的,姜吟怎么样,也是他的亲妹妹啊。
“无妨,你且如此大度,我又怎么能心胸狭隘呢?我看天色已晚,你们先去洗浴,不要贪凉,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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