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新来了个镇抚使,是陛下亲自调令,让人过来挂牌子。众人不知来者何人,只知道一个“顾云景”的名字,锦衣卫先前就已经大大地换过一次血,如今重组的他们也不过都是些新人,从前也未曾听过顾云景大名,只有极少数的老人,听闻他的名字却很是不屑。
锦衣卫是皇帝手下直属的组织,说的再清楚一些不过就是皇帝养着的一条疯狗,原来皇帝的左膀右臂除了锦衣卫就是太监们组成的东西厂,奈何苏言刚刚上位,就下了令散了东西厂,只留下了个锦衣卫供其驱使。
江映雪在顾云景上任这一日亲自推了他面见苏君寒,宋子安的刀留在了皇帝身边,被吩咐挂在了墙上最醒目的位置,可以一眼就能看见。
“锦衣卫心高气傲,其中更是泾渭分明。你从前是和即墨在锦衣卫待过,也大概知道里面的些许秘辛,朕如今虽对里面的人物进行了换血,但里面的元老到底不服管教,还需你在其中仔细打点……若是你觉得困难,可以随时告诉朕,朕不勉强你。”
江映雪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顾云景难得气色好了许多,却是先一步道:“还请陛下原谅微臣不敬之罪。锦衣卫虽说难服管教,但阿舞却能在其中应付自如,虽说微臣身有残疾,但好在对锦衣卫了解甚多,想来完成陛下所愿,也并非什么难事。”
苏君寒似乎有些为难,江映雪却站在顾云景身后,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便试试吧。要记住,若是不行,不必勉强,虽然如今没有多少能人异士,但是找出一个帮朕办事的人,也不是很难。”苏君寒顿了顿,眼神却是落在他的膝盖上,“你的病,可大好些了?”
“承蒙陛下关心,微臣已经大好了。”
苏君寒又是问候一二,江映雪趁着有人觐见,便行礼罢了,把人推了出去。
秋风很萧瑟,今日无雨,但稍稍寒冷,对顾云景的身体并没什么好处。她远远地便见着一名老太医背着药箱子过来,她想跟上去寻一寻药材,但担心顾云景,到底没有离开。
“阿姊。”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顾云景摩挲着刚刚苏君寒赐给他的腰牌,神色有些悲悯,“我跟在你们身边,一直都是你们的麻烦,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阿姊你也早已经……”
“说什么傻话。”江映雪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清醒一点,我们可是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的。云景,你是即墨的心上人,也是我身边唯一的亲人。不说你对我们如何重要,就说你是即墨的救命恩人,他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顾云景沉默着,江映雪知道他性子坚韧,便也没有再劝,许多事情也就是随着他自己去思虑,想明白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因为是顾云景第一日上任,江映雪即便担心,但害怕伤及自尊,她没有坚持守在顾云景身边。想了许久,她还是去找了即墨卿舞一趟,并亲自见了他一面。
锦衣卫依旧是老样子,只是比从前更忙,顾云景一身锦衣卫服饰,深红底暗纹的衣衫上大片烫金的图案,显得座椅上的人肤色白皙,贵气逼人。他腰间挂着锦衣卫的牌子,唇瓣很薄,唇线抿紧了,显得人十分沉稳安静。
有人迎了上来,试探着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是陛下召来的镇抚使,这是我的腰牌。”顾云景将腰间的腰牌摘下来,递给来人相看,“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手下的人了,把他们都叫过来,我吩咐几句。”
“哎呀,这……”来人仔仔细细地把腰牌翻看了一遍,却发现并没什么问题,“大人今日上任,我们是知道的,不过敢问大人是否是受了伤,怎么……”
“我身体不便,但锦衣卫,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顾云景神色一凛,眼睛里面如同苏君寒一般,透出些独独属于上位者的冷意与不可亲近之意。他语气肯定,又从来人手上夺过了腰牌,自己推着轮椅往里面去了。
“我的个天爷啊……”
虽说是有几分不相信,方才与顾云景对话的人却已经跑去将消息奔走相告,霎时间,惊的惊,看笑话的看笑话,但少有人对这个还坐在轮椅上、身怀绝症的镇抚使大人有着半分敬畏之情。
“呵呵,我就说,陛下可真是糊涂。到底还是年轻啊,以为随随便便派过来一个人就能打发了我们。我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让这么个病秧子随意使唤,这把我们当什么了,一条摇尾巴的狗?还是蹲在路边讨饭吃的乞丐?”
锦衣卫之中的元老不由得冷笑,“你还看不出来陛下的意思吗?顾云景是谁,他可是从前云楼的人,以前还和即墨大人有过纷争,陛下把他放在我们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地,不要扰是生非,陛下啊……终究是,唉!”
“陛下此举的确欠妥,原本我也以为只不过是个同名同姓的人。陛下送来个这样的任务,还身怀沉疴痼疾,怎能担此大任?”
众老人一说,新人不由得对此人更为好奇起来,争先恐后地去问顾云景究竟是何等风云人物,几位元老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起,却听得人群里一声冷笑,打断了元老的话。
“不论如何,这也是陛下挑选出来的人物,你们在背后议论镇抚使,就是不把陛下的圣旨放在眼里,你们敢吗?挑唆他人倒是起劲,顾云景是何等人物?那是云楼也不敢轻易杀死的,你们哪里来的能耐,还能把他逼走不成?”
此人话一出,众人皆是不敢再问,只默默抽回伸长去垂听的脖颈,作鸟兽散,各自忙去了。
“你给我等着!”众元老咬牙切齿道,“顾云景也好,是你也罢,你们都别想好过!锦衣卫可不是你们这些渣滓能够撒野的地方!”
“谁还是渣滓还说不定呢。天子脚下,你们难道还敢对顾云景动手吗?!”他随机勾唇一笑,“不过也对,你们怎么样也不敢违抗圣意,就算知道有陛下暗里护着又能怎样,你们还不是不能动他。”
“你!你……”
“算了算了,李兄,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拿捏他们,不急于一时,有失体面。他们不过尚且年轻,和他们计较些什么?锦衣卫也不是他们能够真正掌控的,何必呢?我们日后再慢慢想办法……”
几位元老过来一起劝慰,也各自离去了。方才发言的少年勾起唇角,影子后面倒映出女子蹁跹的裙摆。
“主子,您这样混进锦衣卫,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恐怕到时候不好收拾。”
方云澜收起笑容,丢了手上的刀刃,“只要能够让苏君寒的计划泡了汤,让他们内讧,那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就凭他们,也能识破我的易容术?白日做梦。戏台已经搭建好了,就等他们自己落入陷阱罢。”
魏蓝走上前来递上手绢,方云澜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不经意问道:“苏尽欢那边办的如何了?曹郡那边可还一切安好?”
“曹郡依旧是往常的样子,消息递出来有些艰难,不过那边还有苏君寒的人盯着,苏尽欢也不便这个时候出手,不过我们的人里,有一些却碰见了买杀手的人,经过再三拷问,确定是苏尽欢的人无疑。”
方云澜露出一番若有所思的模样,“苏尽欢去曹郡的时候,可是身无长物的。他倒是有些本事,能够把这么些银票藏在身上,不过光会藏钱可不是什么本事,他若是能够将曹郡收入囊中……不被苏君寒所觉察,有这样的本事,我们也好做做交易。”
方云澜如一尾冷体的蛇,对着猎物吐着信子,毒液慢慢侵蚀了人神经的时候,便一口一口把昏迷的猎物拆吃入腹,渐渐地消灭干净,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这么多年蛰伏于暗处,终于在筹谋之下,剥丝抽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翻身做主,把这点江山收入囊中。
“主子,属下以为,苏尽欢这人不可尽信,否则之前储位之争,他怎么这么快就落下下风,中了苏君寒和宋子安的圈套?正如主子所言,藏钱并不是什么本事,但属下以为,曹郡……不是那么好收服的,苏尽欢毕竟年幼,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因为成王败寇,苏尽欢才更是与以往不同,我既然敢在他的身上下注,自然有其中的缘故,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把人看住了,再禀报给我便是。”
”是。”
“苏君寒如今为宋子安去往寒琼关一事焦头烂额,他的心思如今还都放在了蛮夷人身上,无暇分心京城里的诸多事情。天高皇帝远,曹郡他自然也照料不到,等到他到时候松懈,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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