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醒着?”想起自己刚才那些话全被那人听见,持盈只觉脸颊灼烫。
“哎呀,你哭的那么伤心,我怎么舍得睡呢?”源赖光低头,吻上她的脖颈,“夜夜拥我入眠却又不告诉我,你未免太不厚道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做。”持盈登时反驳,却又觉得仿佛是心虚一般。此时他温热的鼻息灼得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几日来的高烧未曾减弱他的风姿,反倒是给他多了一份苍白阴翳之美。
源赖光亦是在这样地端详着她。月光之下,眼前的女子仿佛带露的花朵。与往日所见那些衣着繁复的女房截然不同,她只着一件简单的樱纹浅白小袖,却更加地映衬出她的美好。
三生情定,便是这样的意思吗。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所有和歌里那些令人惆怅的悲伤的东西,那些,千百年来咏诵的至死不渝。
“那就都补上吧。”源赖光温柔道,将手指插入那层层的黑发,而后用力吻上女子的唇。
从前的我,无力守护你,不得不目送你离开……
可现在,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四十二
烛火越发地颤抖,和着那些落下的蜡泪糊成难看的形状。格子窗外的天光,亦是这样地大亮。
每一次,那位典侍都是在更漏落下第四声的时候离开。而她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缓缓地登上牛车,如此算是一晚。
并不同于宫中的那些美人,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灼目的光华。
就像那个人一样啊。有个声音在心底悄悄地说。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并没有牛车远去的踪迹。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吗?
“真是失礼呀。”不知何时走来的另一位侧室说道,“辰光若见伊人影,道是羞花亦是羞……一朝得了宠幸,就可以这样不知羞耻吗?”*
* 当时男女相见都是夜半来夜半去,天亮前必须离开。
虽是不屑,那里面却包含着浓重的酸气。
山吹之局淡淡地瞥她一眼。源氏的侧室虽然众多,却终究没有谁走进那人心里。眼前这位藤原家的姬君,自持身份高贵,不也依旧尴尬地落了俗套么?
想起他偶然称道自己的一句“贤惠”,山吹之局缓缓地做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主上的事,自有家臣们去料理,岂是我等能管得了的。”
说你贤惠,你还当令箭了!藤原局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帘外的庭院里,三五成堆的男人们亦是在窃窃私语,比起这些家长里短,他们关心的是更远大的俗事——
连着半个月,源赖光都昏迷不醒,看来是没戏了。为源氏全族计,族长的位置当然不能指望他弟弟那小孩,怎么着也得是个有担当的人物,比如……
源赖光的叔父,源满义。
此时,这位叔父身侧簇拥的人比那春天的蜜蜂还要多,亦是像蜜蜂一样嗡嗡地不停。
“真是岂有此理。”源平时愤愤不平道,多少有些担忧地看着太阳。贺茂新年祭是大事,而阴阳师卜定的时辰是辰时,如果再不动身……
“错了良时是会被神明惩罚的,”一个家臣谄媚地给源满义摇着扇子,哪怕这只是春末夏初凉风习习,“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是啊,满义大人!”另一个人亦是故作担心状,“您得为大局着想!”
喂,就算代祭也应该是源赖信吧!有人嘀咕着,却很快被淹没在潮水一般的物议里,源满义长叹一口气:
“如此,那就——”
“不让叔父勉为其难了。”一个清亮的声音自帘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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