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还是恨

夜里发了高热，半梦半醒间，我好像看到眼前有一个身影。

他曾经问我：“婼儿，有的人终究不是良人，你怎么不懂呢？”

“婼儿，我可以舍弃一切陪着你”

记得那天夜里，窗外是烟火，屋里是他惊疑无助的双眼。

他说：“婼儿，你端给我的，是毒药我也吃，但是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对不对？”

记得他喝了那碗羹，倒在桌子上的那一刻，他的双眼竟盈了泪水。

还记得在漆黑的牢房里，他说“愿我们来世做夫妻，今生总是我来晚了……”

猛的清醒，不知不觉间，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我靠在床头，努力回忆着往事。

那年花开院生香，少女扑蝶在泉旁……

她眼睛里有光，像星星一样。

她的双手洁白细腻，养护的极好，没有一丝丝伤疤。

她眉目如画，巧笑倩兮。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信手拈来便是佳句。

……………………………………

原来，我曾经，也有这般美好的时候……伸出双手，虽然白净纤细，可手心，手腕却多了两道肉色的伤疤。

我小时候，阿娘说

“婼儿啊，你也要出阁，与好男子相守一生，琴瑟和鸣，阿娘就满足了……”

我出嫁那天，阿娘说

“婼儿…如今到了帝王家，可不能再任性了，今朝高位，明日冷宫，这样的事还少吗？你可千万千万小心啊……”

我省亲那晚，阿娘说

“婼儿，娘看你平安，娘也高兴了，可切记要以天家为大，不能恃宠而骄……”

原以为，祁浩就是能与我相守一生的人，可惜到头来，他给了我什么？

一个空有其名的皇贵妃之位？一个冰冷的心？一段满目疮痍的感情？

是我亲手把自己锁以来的。

锁在这宫城里。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他凭什么这样做？凭什么他要来当这场感情的主导？凭什么？

我一遍遍问着自己的心，为什么？

耳边的世界好吵闹，好似有声音问我：

“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这样流连病榻，根本没人在乎你”

“你付出了这么多，得到了什么啊？”

我不该死，我唯一做错的，就是爱上了祁浩。

其余的，我没有半点错误。

该死的，是他。

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连内乱都控制不了，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他连妻子都保护不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他耗尽了我的力气，热情，耗尽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耗尽了我的眼泪……

他该死。

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愤怒，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一股自责的恨意。

耳边似乎响起他暖洋洋的声音：

“婼儿，我喜欢你，我娶你可好？”

就这一句话，我记了这么久，疼了这么久，悔了这么久。

祁浩，我恨你，可我又爱你，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是恨你还是爱你。

你哄着其他姑娘跳进这个火坑，新鲜劲过去了，就冷落一旁，可怜娢昭才不过二十，她本该是一朵鲜艳的花。

越想越气，我觉得我现在就想提刀砍了祁浩。

可我不能这么做，我得好好养病，我得好好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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