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你怎么这么烦人?”柯凝可没这么多耐心,“说不说,不说我就去问梁辰溪。”
“......你!”
唐闻曜好没骨气的败下阵来,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真要说到郁深,唐闻曜也不耍笑,打算好好同柯凝说道说道这个事情,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关心师弟的好师哥呢。
“郁深最近似乎有什么心事,也不怎么开心,整日里心神不宁的,不了解他的还以为他背地里做了什么坏事呢?”
柯凝冷眼瞧过来,唐闻曜立马举手投降,没好气的说:“我这不是说说,又不是真的做了坏事,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又不是整天和他在一起,怎么知道他整日不开心?”柯凝问。
拜托大哥,这是重点吗?
唐闻曜深吸两口气,嘴里悄声念叨:他脑子有病!他脑子有病!!他脑子有病!!!
“用得着整日待在一起才能看出来吗?”唐闻曜端着无比公式化的笑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经常去汉乐亭帮忙,要说他的性子,自然就是处处上心,恨不得都让他来做。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他老是做事做着做着就开始出神,脸色也很难看,问他怎么了也不做声。起初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白师哥都私下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让我问问你。”
最近太忙,柯凝每天焦头烂额,确实是对郁深的事情疏忽了。
眼看拜师时间越来越近,汉京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头了,明显是有人再背后操纵,柯凝心里急的不行。有时候忙到深夜里才顾得上眯一会儿,不顾手下劝阻伏案写上一封手信嘱咐小将一定等天亮再送过去,又传信给柯府的庄童,无事多过去看看,多做些郁深喜欢吃的送过去。
其实他已经在尽力做到最好,现在才发现,做了这么多,却没有顾上问一句差遣的人,郁深看起来可好?
唐闻曜知道旁边的人心里在想什么,拍拍肩安慰道:“与你没关系,何必自责。他性子说来乖顺,谁说的话都能听进去,这两年了也不见和谁红眼。可若是钻了牛角尖,也执拗的很,也就能听的进去你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烦心事,这么劳心,等拜师结束,你且好好问问。大清早的红肿个眼睛,让人瞧着怪心疼的。”
红肿?
柯凝发现自己正是脑子越来越不清楚了,他方才路上问郁深眼睛怎么有些肿,郁深表情不太自然说是没睡好。他怎么就没想到这都下午了,眼睛还肿着,那得是怎么个没睡好法,听唐闻曜的说法,指定是哭过了。
白澜之讲拜师仪式细节同六位学徒又核实了一遍,就叫人散了。
郁深颠颠小跑到柯凝旁边,想要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
唐闻曜自知多事,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还留在这干什么。
“我也同你没什么好说的,整天摆个脸,也就这个小傻子看见你笑呵呵的,走了!”
唐闻曜潇洒的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柯凝将目光重新聚集在郁深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小眼睛肿的不算明显,笑容有些牵强。
他揉揉柔软的头发,不敢用力,怕将头发给弄乱了,“累吗?”
郁深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他心里,有这些就足够了,开心的笑眯了眼:“一点儿也不!我很期待这一天,等拜师仪式结束,柯师哥就要叫我一声郁师弟了。”
“是么?”柯凝跟着郁深笑,他继续说道:“之前你说要同我一起去军营,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郁深兴奋的喊道,就要跳起来了。周围师兄弟听见动静转过头看着两人,柯凝又恢复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淡淡回看过去,吓得众人赶紧转回去,装作热络的谈论事情。
郁深也注意到自己的动静太大了,他不好意思的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压低声音也挡不住眉飞色舞:“我的意思是听师哥安排。”
“嗯,那明日让李斯来接你。”
“好!!”
弟子考核热热闹闹的举行了一天,满场的看客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大饱眼福。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别提这样的,完完全全的表演性质的一场比试盛会。
身边的人会点三脚猫功夫,都是个大侠一样的人物,更别提台上这些,个顶个的高手,飞檐走壁就和家常便饭没什么区别。
前年那场招生,坊间的茶馆足足说了三月之久,茶余饭后,处处少不了当做谈资。有过一次经历的人已经开始猜测,此次怕是四五月都不够消褪这股讨论热潮。
有了这一思想基础,再看后面的拜师仪式,那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崇拜,看郁深六人已经和看唐闻曜等人没什么大的差别。
天色要暗下来了,火台里一簇簇火苗团成巨大的红球,没有半点燃烧殆尽的势头,照的竞技场亮如白昼。苏丘胤写的卷轴还挂在台上,黑墨中混有金粉,白天看不明显,现下被黑幕披上星碎的光晕,耀眼夺目。卷底彩色的花被不仅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应了书院今日的主题——前途无限,花团锦簇。
所有弟子队列整齐,站在竞技台下,炯炯有神,神采飞扬。细看各色衣服领口处有一特殊图案——曲谱螺旋环绕一把长剑,线谱上的音符被卷轴代替。
沈江庭缓步走上台中央,目光威压十足,等台下安静后才开口:
“诸位,在下沈江庭,德翰书院的创始人。今日有幸,邀请各位来此。沈某不才,愿倾尽全力为圣上培养可造之才,使国家之昌盛,百姓之安康。
两年选拔教导,书院从万余人之中,挑选出六位符合书院弟子要求的学徒,今日将拜于我沈某门下,成为德翰书院的一员。
特此与今日,举行拜师仪式!”
拜师仪式过程很简单,沈江庭与其妻子坐上座,六人上台行三叩首之礼,跪献投师贴。
随后沈江庭训话,大弟子白澜之宣读书院门规,台上六人跟随读一遍,然后所有弟子齐声朗读一遍。一字一句,和那卷轴上写的分毫不差。
所有人默不吭声,一同见证这一庄重的仪式有序进行。
人群边缘,一位身披软甲,武将模样的中年人手拿佩剑急促的拨动前面的人,一边往里挤一边粗声低喊:“让开!!”
郁深站在台左侧,正对那人,发现这一异样也是最早。
他眯眼敲过去,心脏骤然一惊。
那是——
李斯?
李斯穿过人潮,在弟子中张望了一下迈着急促的步子往柯凝身侧走去,附在其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柯凝面色当即冷了下来,下一秒就迈出步子,领着人贴着竞技台一边快速绕出人潮,疾步往竞技场外走。
郁深的心凉了半截,嘴唇机械的张合,目光定定追着柯凝。垂在身侧的两手死死攥紧,过度用力甚至引发手指痉挛,不可遏制的颤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柯凝停下来了。
转身,仰头。
两人隔着千余人,距离百余米,想要无比贴近的心脏迸发相同的节奏,在这一刻只觉得相隔万里,遥遥相望。
柯凝嘴皮动了动,好像说了一句话。郁深看的不真切,水汽模糊了视线,迷蒙中,那人转身,又疾步匆匆往外走,好像刚刚的一幕都是错觉。
后面举行了什么郁深已经忘记,讷讷跟着其他人走完所有仪式,走下台。
仪式结束,今日的事情也就完了。
看客意犹未尽,人海议论声滔滔不绝往外涌,沈江庭和一些名贵已经先一步离开,只剩下弟子留下来处理后事。
一群人围上郁深,嬉笑打趣:“郁师弟,恭喜啊,被师父定为十八位弟子,也算是你们六人里面的小师哥了。”
“是啊,郁师弟,快去偷几壶柯师哥的好酒,拜完师,不得好好请我们这些师哥喝几杯?”
“你胆子肥了,竟然惦记柯师兄的酒。郁师弟,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想挨打了!”
耳边郁师弟一个接着一个,熟稔又亲切,可偏偏就没有郁深想听的那个声音。他全身脱力了一般,脚下好似深陷泥沼,抬一次脚都要耗费所有力气,疲惫不堪。他只觉得要窒息了,无比急迫的想快速逃离这个聒噪的地方,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深呼吸几次,他停下步子,堆起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笑容,声音脆弱又无力:“谢过各位师哥,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喝酒怕是有点难,改天吧,我一定选上好的酒答谢!”
众人打哈哈连忙说不用,本就是开玩笑,不必当真之类的,打声招呼又去闹蒋钟那几个人。
郁深站在竞技场门口,看向台中央,脑海定格在柯凝转身的那一刻。
柯师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他冲着风小声的说。
场院四处都是说闹声,郁深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离开了。
昨夜里没睡好,今日早点睡吧。
唐闻曜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眼里止不住的担忧,他扯扯梁辰溪:“阿芒,郁深他没事吧?”
梁辰溪悄悄捏捏他的手,温声说道:“他应该是想要听柯师哥亲口叫他一句郁师弟吧,可惜了,柯师哥有要紧事先一步离开了。”
“这有什么?”唐闻曜不解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还不是随便怎么叫,他现在确确实实是郁师弟,这又跑不了。”
“这不一样,今日是拜师,总要特殊些,特殊的时日还是要重要的人在身边才显得弥足珍贵不是么?”梁辰溪解释说。
“唔——是这么个道理。”唐闻曜认同的点点头,手又被旁边的人捏紧了一点,他不知所以的看过去,撞上对方满心满意的眼神:“嗯?”
“那——师哥,你要叫我一句什么?”梁辰溪笑了,期待的看着唐闻曜。
“咳咳——”
本来挺正常的一个称呼,怎么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他别扭的不去看他,又觉得不应该这样,重新理直气壮的看回去,叫一句怎么了,自己还是师哥呢,又不吃亏!
可是他一看梁辰溪那副模样,就是叫不出口啊!!!
梁辰溪手腕用了点力,就把人带进怀里,轻声诱哄:“师哥,这可不是你性子,怎么这么磨蹭。”
唐闻曜臊红了脸,伸手去推他:“喂,那边还有人呢!!快松开!!”
“怕什么,谁还不知道怎么的!”梁辰溪耍无赖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
唐闻曜要气炸了,堂堂一个师哥,被一个新收的师弟抱在怀里算怎么一回事啊!
梁辰溪揽在师哥腰间的手不安分的捏捏软肉,威胁的说道:“快点,我要等不及了!”
!!!
算了,士可杀不可辱,这样被人看着还不如把他杀了!
唐闻曜一不做二不休,闭眼张嘴就来:“梁师弟梁师弟梁师弟!”
说完赶紧推开人,想要回益谦居,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够了吗,我要回去了!”
身后人笑出了声,宠溺的回说:“嗯,听师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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