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拜师

嗡——

震天动地的钟声响彻云霄，惊的书上的麻雀扑腾翅膀，胡乱的飞，叽叽喳喳不停叫唤。

卯时了。

床上的人眼尾几道干涸的泪痕，他困倦的翻过身子，假寐了一会儿。

寂静的房屋里，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木窗嘎吱一声，有人从屋里将其推开，透过缝隙仰头朝天看。

天色还有些暗，弯弯的月牙缺失不少光泽，孤零零的，再过一会儿，它就要消失了。

深嗅空中的泥土味，还有些果子的晦涩。郁深揉揉红肿的眼睛，由心感叹一句，今日天气真不错，他站在窗前漫无目的，四处看看，等钟声响起第二遍的时候才匆忙收拾洗漱往后山走。

今年书院将弟子考核与学徒拜师定在了同一天。和招生一样，这一天书院会对外开放，欢迎汉京百姓一同见证这一庆事。

在形式上，书院今年也是别出心裁，从诗书，音律，兵器，武功四个方面分别派出弟子做接力表演，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

与此同时完成一年一度的弟子能力考核，等结束后，再举行拜师仪式。

这一场面也是闻所未闻，赚足了吆喝声，街坊四邻里，随处可见议论的声音。好不容易盼着这一天到来，书院还未到开放的时间，门口就拥满了人。

竞技场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一个赛一个脚尖踮的高，四下看一圈摸不着头脑。

按照常理来讲，这样浩大的仪式，张灯结彩都是基本操作，怎么后山这样穷酸。光秃秃的竞技台置于中央，正前方是一排桌椅，桌上新鲜的水果摆放的好看，还有一壶热茶在冒水汽，顶上有帷幔做遮阳——这大概是全场最有心的布置。

“怎么回事，为何这里全部都是杂役，一个书院弟子都不曾看见？”

“是啊是啊，前面招生之时，我也同样来凑热闹，那场景同今日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道传闻是真的，德翰书院真的要没落了？”

“这话可不好讲，小心祸从口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啊，还是好好看我们的戏吧！”

“德翰书院拜师仪式向来庄重，怎的今日看起来如此潦草？”

“可说是呢，且往后看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支箭尾边带火，烧过众人头顶，落进竞技台上一个高处的火台之中。

蹭的一声，火花炸裂在空中，变成熊熊火焰不断的燃烧，狂放扭动的火舌势要烧红半边蓝天。

又是一箭，瞬间冲亮雾蒙蒙的天，烧的众人火热。。

这箭从哪里射出来的？

就在众人惊呼的时候，四面八方，小巧的击鼓被投掷在空中，飞向竞技台，紧接着被一支支箭分毫不差的定在铁架之上，砰砰的，节奏紧凑，吊人眼球。

人群中冒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出其不意的惊喜简直不能更有冲击力了，两只眼睛分开看都嫌不够用。没有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仪式，是已经开始了。

唐闻曜一身妃色锦服，身背箭筒，黑靴在看客肩头轻轻一点，跃至空中，目光如炬，手中弓箭拉满又放开，行云流水之间，已经落到台上。

竞技台右手边已经架起一面鼓墙，左面的鼓架还是空的，一个有弹力的圆球被扔上台，唐闻曜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脚尖将其踢向右边的其中一面鼓，鼓面韧性十足，凹陷的地方忽略不计，发出洪扬的声音，每响起一声，竞技场角落就拉起一面大的旗子。圆球反弹在空中的空档，咻的一声，唐闻曜侧身拉弓就是一箭，将新飞上的小鼓送去归所。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不可抑制的被紧紧吸引在台上张扬的身影上，跟随他的每一次动作发出惊叹和赞赏。

击鼓传音，声声入耳，声声回响。

最后一面鼓安放好后，一副巨大的卷轴从竞技台高处甩开，目光顺着往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已经坐着一个人，眼睛被黑带遮住。手中拎着一支大号的毛笔，随意的把玩。

“那是何人，也是书院弟子么？”

“苏丘胤，沈先生门下六弟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神奇人物，平日里看不见，没曾想今日能一睹风采。”

“当真是精彩，我还从未看过这等幸事，不论是上一位唐闻曜还是现在这位苏丘胤，一招一式都在我意料之外，举手投足之间风度尽在而又不失潇洒，真是忍不住拍手叫绝啊！”

“哎哎哎，快看，快看，他飞下来了！”

台上，唐闻曜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位师弟，站至两侧鼓前，动作整齐划一，向镜子照射出来的一样。

咚——

鼓槌敲在中央的一面鼓，上空的人应声而下，好似天上神仙下凡，笔尖戳进墨池，用力一挑，黑色的汁水洒溅在卷轴上。

锣鼓声声，喧闹不止。

苏丘胤闲庭散步般挪动步子，耳尖一动，身子猛然一转，一个彩色的小球从胸前擦身而过，直直撞上卷轴，爆开，一朵粉色的小花在杏色卷轴上盛开。黑色笔尖压在上面，龙飞凤舞般游走。

众人看的眼花缭乱，一会看看卷轴，一会看看两边的击鼓人，一会留意四处飞来的彩球，恨不得自己头顶多来两双眼睛，不然看不过来啊！！！就算是这样，这些人还不忘感叹：

第一次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练字，学到了！

苏丘胤举止散漫，给人一种悠闲自得的感觉，仿佛身处其中，不可自拔。等落下最后一笔时，有人朝台子角落看了一眼，一炷短香刚好燃尽，忍不住大声惊呼，天呐，居然就两刻钟时间了！

经过有心人留意，他们发觉每一个弟子在台上的时间都精准的把握在一炷香时间，不多不少。然而他们每一次出现在台上，都会牵动台下人的目光，使之忘我的追随，遗忘时间，无一例外。

竞技台前沸沸扬扬，嘈杂不休，郁深和其他师兄弟站在一起，默默听师兄弟谈论，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怎么不见柯师兄，不知道何时轮到他上台？”

“你游历回来不清楚，近些日子汉京不太平，乱事不断，恐有大事发生，听说柯师兄已经在军营守了一个多月了。”

“这么说来，今日柯师兄也不回来？”

“嗯，不曾听白师兄安排柯师兄上台。”

“那真是可惜了。”

果然不回来，郁深从人群里挤出去，寻着一块石头坐下，提不起精神。昨夜里醒来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吹了不少冷风，抹黑回到屋子睡意全无，瞪着眼睛躺在床上，连想东西的力气都没有，现在越发觉得头疼。

“郁深？！”

“郁深？！！”

韩启阳站在郁深面前，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目光涣散的望着底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什么耐心，蹲下身子伸手拍拍郁深，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郁深抬起头，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唐师哥让你去一趟书院门口，迎接一下贵客。”

“嗯，好。”郁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郁深？”韩启阳追上来，脸上有些担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郁深只觉得脑袋晕沉，他甩甩头扯了一句无事就把人丢在身后，步子迈出竞技场，往前院门口走。

门口什么人都没有，郁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估计是来早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心里慢慢将到场的人筛选了一遍，没发现邀请的名单里，哪位缺席。

约莫小半个时辰，郁深等的昏昏欲睡，都快要站着睡着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他精神一振，立刻整理好一副，恭敬的看向远处。

这身影？

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郁深猛地拍一下脑袋，想什么呢，还真是做起晴天白梦了。

马蹄声渐近，直到马背上的人影清晰的显现，郁深的心又重新恢复有力的跳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出现了，这次不是做梦。他立即撒开步子跑过去，高声喊：“柯师哥——”

马背上的人扯住缰绳，跳下来，笑着站在原地，看见郁深鼻头上跑出一点汗忍不住数落道：“都要拜师的人，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

郁深不甚在意，随手一抹，接过缰绳自己牵着：“师哥是特意赶回来的么？”

“嗯，身为书院二弟子，总该是要来的，不能没了规矩。”柯凝认真的说。

他应该庆幸，唐闻曜不在跟前，否则一定会一点情面都不留，骂个狗血淋头。合着自己都忘了，近两年书院大大小小的事情，柯凝愿意出面的屈指可数，也不是不愿意，确实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更别提特意抽时间赶回来。

等两人回到竞技场的时候，弟子考核已经过去了大半，郁深被叫去做拜师准备。唐闻曜赶紧将柯凝拉过来，脸上的嫌弃真是一点都不想隐藏：“怎么这么慢，迷路了？”

柯凝瞧一眼台上，曹江在上面谈古论今，旁证侧引，说的滔滔不绝。等人结束了，给面子的随人群鼓掌，并不打算搭理唐闻曜。

唐闻曜气急，一个月不见，就这反应？

本打算上前理论几句，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郁深，心上一计。他继续在其耳边念念叨叨，柯凝不回话也不在意，等差不多了，“随意”的拐个话题：“郁深最近瞧着不太对劲啊！”

柯凝先是从人群中找见郁深，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方才一路上他确实不太注意，现在经过唐闻曜提醒，好像是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没有什么结论，总算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

唐闻曜恨不得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什么人啊这都是！！不是不理我吗，呵，巧了，小爷现在也不想和你说话。

他学着柯凝的模样，两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看到出彩的地方还要点评几句，对于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的这等小事，当然不值当他挂心，愿意站，你就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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