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我喜欢你

郁深呆在军营里待了几天，和柯凝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柯凝时间安排的非常紧，比郁深想象中的还要忙很多，郁深想要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每日跟着李斯和白仲，努日让自己多学些东西。

柯凝在军营和书院的状态截然不同，在书院和柯府相差不多，都是随性占绝大数时间，虽说总是生人勿进的模样，淡漠又疏离，但总还是有些人情味在的。

在军营就不同了，郁深看到了柯凝的更多面，杀伐果断的一面，不怒自威的一面，狠厉毒辣的一面，这些面组成的护国大将军柯凝。

这日柯凝总算是按点空出了时间，叫来郁深一起吃晚膳。

郁深知道柯凝时间紧，也不敢多说话，端起碗就往嘴里塞饭，被柯凝压住筷子：“不必赶时间，吃慢些，说会儿话。”

郁深向来都是师哥怎么说就怎么做，挺话的把手放回桌子上，咽下嘴里的东西：“说什么？”

柯凝身体力行，有条斯里的夹菜吃饭，当真是一点都不赶时间的样子。

“来军营几日了，可还适应？”

“嗯，挺好的。”

“我猜也挺好，第一天就把人打个半死，在我军营里，你还是头一个。”柯凝打趣说。

郁深面色尴尬，不知道柯凝这么忙哪里来的空听这点破事，兴许是李斯说的，他想。

被师哥打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郁深那个尴尬劲过去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他诋毁书院，死有余辜，况且我还没打死他。”

柯凝不可置否，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他从李斯那里听到的不止这些，还有那些下流的荤话，郁深不说，他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若有下次，莫要委屈了自己，书院不该被人诋毁，你也是。”

不知道李斯是如何说的，郁深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一个男子，被那样说，比直截了当的羞辱还要毁人自尊。郁深可以装作不在意，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是这些话，不应该让柯凝听到，师哥又会怎么想他。

“不要多想，郁深。”

柯凝看出了郁深的不自在，他放下筷子，正视对方：“丑恶的人看什么事情都是丑恶的，莫要因他们那些龌龊心思坏了自己心情，得不偿失。”

“那你呢，师哥，你如何看我？”郁深听完之后绷直了身子问。

“我？”柯凝没有直接回答，也抛出来一个问题：“你很在意这个？”

郁深没好意思出声，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柯凝见其不说话，不依不饶的问。

郁深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发现不对劲，“问题是我先提出来的？”

师哥发出短促的笑声，“嗯，是。”

“那理应师哥先回答我的问题，哪有我先回答的道理。”郁深一板一眼的说道，像极了菜市上讨价还价的模样。

柯凝越发觉得好玩，歪歪头，压在支起的手掌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脸颊，漫不经心的说：“那又何来必须要回答的道理？我也可以不回答。”

这话说的有理，郁深毫无原则的被说服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思路已经被带偏了，他“听话”的问：“那怎样，师哥才愿意回答？”

食指停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柯凝眉尾轻扬，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点欺负小孩，反思过程大概只有一秒钟，他就得出了结论——并不会。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这是个死局。

也不算是，唯一的解掌握在郁深手里，尽管他并不这样认为。

事实证明，在师哥面前，他永远可以缴械投降，他认命的开始回答起初逃避的问题：“习武男子，皆崇尚壮硕之美，也就是所谓的男子气概。像我这样——”话语顿开，郁深拧着眉毛，没想到形容自己也会感到一丝难堪。

“清瘦...性子又有些...温吞...就是他们所看不起的。”

“若是我能像唐师哥那样，大抵没有人会看不起我，打心眼儿里敬重我。”

一直默默听着的人不禁笑出了声，这一举动无疑将人惹恼了：“师哥！！”

柯凝低下头，连忙摆手，肩膀抑制不住的轻颤，过了好半会儿，他才轻咳几声抬起头，说话声里的笑意怎么遮掩都没有用：“公瑾？别的且不论，我问你，在书院这么久，他和辰溪你还看的不清楚么？”

羞恼的情绪还没消退，郁深一时转不过弯：“清楚什么？”

作为唐闻曜的好友，柯凝心里可谓是一点包袱都没有，他无所谓的说道：“现在整个书院上下，你去打听打听，最瞧不起的就是他了，还师哥，比不过一个十八岁的梁辰溪。”

“你...你是说...唐师...唐师哥他...辰溪是...”

郁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话也说不清楚，语无伦次的，他愣愣的坐在原地，震惊的程度能和被雷劈比上一比，他在益谦居照看了两人那么久，竟然一直以为......

柯凝看着郁深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一到感情上的事情就傻傻的，一根筋的彻底。

等了好一会儿，郁深的脸上还是一言难尽，复杂无比。柯凝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把真相告诉郁深，这或许对他打击有些大。

为了弥补这一过错，他主动挑起话头，把刚刚错开的问题扯回来：“好了，不要去想这些了，方才不是想问我，如何看你的么？”

郁深的心思勉强算是扯回来了，他甩甩脑袋，不想再去消化刚刚知道的东西，他觉得他心脏有些受不了。

好笑的劲头已经过去了，柯凝还是那副讲事认真的模样：“你说的那些习武者崇尚的东西，我并不认同，只有愚蠢的傻子，才会用外表去衡量别人。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愿意靠近的，从来只能是风度，举止合乎礼，谈吐合乎情，这便是至情至性之人。”

“世上这么多人，何须耗费心思，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你，那岂不是一件累死人的难事。他们不喜欢你，不是你不够好，是因为他们缺乏风度。”

“阿非，你听好了。”

柯凝发布军令一般，突然严肃的看着郁深。像从前千万次一般，郁深听话的看过去，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喜欢你。”

四个不寻常的字毫无预兆的砸进郁深不设防的心，笃定的语气让他心脏漏了一拍，开始无规则狂乱的跳动，血液兴奋的窜流，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被雷劈了，全身酥酥麻麻的，脑袋昏沉到忘记呼吸。

柯凝站起身走到其面前，高大的身影罩住光芒，大片黑影投在郁深身上，双手按在其肩膀上，让他感受自己掌心的滚烫。

他遮住了少年的光芒，用自己心底的热忱照亮少年的世界。

“整个书院，柯府，没有不喜欢你的。”

“你不需要多余的喜欢，这些就够了。”

郁深的目光没有一瞬离开过柯凝，他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柯凝的神色，昏黄的灯晕打在柯凝身上，却显得黯淡无光。宽大的身子背着光，切割开一片独属于两人的小天地，晦暗的空气中充满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心安。

“师哥——”郁深低声轻轻唤了一声。

“嗯？”

“我想抱抱你——”郁深壮着胆子大声说，生硬的要求倒有点命令的意味，郁深想着要不补一句：“可以——”

后脑覆上滚烫的手掌，被按在温热的怀里，连带疑问句的尾音也闷在里面。郁深能感觉到师哥勾低了身子，想着这样的个头也不是很容易，他偷偷咧嘴笑了，小眼睛连条缝隙都看不见，两手扒拉上去，轻轻拽住师哥的衣服。

柯凝手掌下移，捏捏怀里人后颈上的软肉：“适才我随你讲的话，听明白了么？”

脑袋轻幅度动了几下。

“明白，郁深也喜欢师哥，喜欢书院，柯府的每个人。”

这个回答柯凝已经猜到了，他指头惩罚的弹在郁深头上：“就你这个小榆木脑袋，能明白什么？”

我喜欢你，是占有全部的喜欢，不同于所有人的喜欢，不敢让你知道的喜欢，你永远不会明白。

柯凝手臂收紧了一点，嘴角慢慢拉平。

郁深看不见师哥的脸，直觉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也将自己的手拽紧了几分，脸颊轻轻在师哥腹部蹭蹭，这个举动引起了柯凝的注意，他发现自从温泉庄回来后，郁深就算不喝酒，也会和他撒娇，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作什么？”指头穿插在柔软的头发里，轻轻把玩。

“师哥总说我笨，但是我知道师哥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师哥！”

其实你也不明白，我对你的喜欢，是偷偷藏在心底的秘密。

郁深慢慢转动头，悄悄地，在柯凝看不见的地方，嘴唇贪恋的在柯凝的腰带上轻吻。

每次撒娇说话都是孩子气，柯凝掌力重了些，揉揉怀里的脑袋：“好，那往后不说你笨，你最聪明。”

“师哥又把我当做小孩子哄！”郁深不满的嘟囔道。

柯凝并不觉得有什么，理所当然的说：“你小我八岁，可不就是小孩子？”

怀里人又不说话了，柯凝猜也猜得到，指不定瘪着嘴心里怎么编排他呢。他拍拍精瘦的后背，无声的叹口气，怎么就养不出肉来。

“好了，饭菜要凉了，先吃东西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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