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啪嗒往下掉,一点沾在衣摆上,马上晕开,明明血不多,看的让人心惊。梁辰溪心都揪在一起,他手有点抖,覆在那只血手上,想要一点一点掰开,又生怕弄疼了人:“师哥...先松手吧,我给你包扎...”
好一副棒打鸳鸯的苦情戏,梁父气的心肝疼,想着要不干脆在来一鞭子,两人一起抽算了,奈何鞭子还死死被攥在人手心里,就这么卸了劲又心不甘,那不是变相的妥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得意了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对着一个男人心疼的手忙脚乱,没了分寸,他血气涌上心头,只觉得不用多长时间就能被气死。
时间顺着血滴一分一秒的流失,眼看两人对峙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沈江庭出了声。
“公瑾,松手吧!”
唐闻曜心有不服,再三看向师父,无一收到的眼神都是劝说自己松手,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受不了梁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死手,想到这,他心又软了下了,想想那只温热的手还覆在自己的手上,暗暗帮自己扯着鞭子,帮自己分力。他垂下眼皮,现下也没有到父子敌对的那一步。
手里卸了力,另一只手随之有所感应,急忙握住,慢慢把手指掰开,怕父亲猛地抽回绳子,手上的力多了几分,等完全脱手,梁辰溪才把手从软鞭上松开,沉默的拾起衣襟上扔着的布条,动作轻微的包裹住横劈整个手掌的伤口。
三人争执的功夫,白澜之悄声和柯凝说清了来龙去脉。
伊宁郡主想要嫁给唐闻曜的消息还没传出皇城,不知怎么就被梁辰溪知道了,他趁着唐闻曜上朝的时间,回到梁家,说要成婚。
梁父深知自己梁辰溪的性子,既然话说出来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这个年纪,谈婚论嫁也不算早,早点成家也是好的,便笑着应了,问自家儿子,这几月随着师兄们到处走,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梁辰溪也不说具体,只说是想要父亲随他一同去一趟书院,想要当着沈先生的面说,梁父心中纳闷,也没作他想,以为这姑娘是沈江庭的什么人,这么说也合乎情理,便随着去了。
椅子还没坐热乎,梁辰溪便跪下了,说自己喜欢男人,那个人是唐闻曜。
梁父当即大怒,冲着儿子大吼再说一遍,梁辰溪看着沈江庭没说话。
沈江庭一边劝解梁父,一边派人叫来唐闻曜和柯凝,白澜之是随着唐闻曜一起来的,等听清楚事情缘由之后,唐闻曜二话不说,跪在梁辰溪身边,说了一句“此话当真,没有半点掺假!”
光天化下,两个大男人谈论情爱,梁父直呼有辱门风,不知廉耻,扯着嗓子通骂到柯凝进门的那一刻,期间两人没有说话,一直安分跪着,沈江庭和白澜之也不好出面劝说。
在座的几人,与梁家最熟稔的当属柯凝,两人本就是双门师兄,柯家与梁家交情也不错。虽然伤口已经被包扎,但是想到流的血依旧是触目惊心,柯凝开口劝道:“梁伯父,都是一家人,万不该动手,且把软鞭收起来吧!”
白澜之也附和:“是啊,梁伯父,蛇狱一鞭足以要了他俩的半条命,若再打下去,怕真是要卧床不起了。”
地上的人已经跪了近两个时辰了,唐闻曜还算好一些,只是看起来有点狼狈,梁辰溪惨状就明显多了,后背的伤一直没有处理,衣料上的血迹范围一直在扩大。
已经深秋了,房间没有那么燥热,梁辰溪脸色不太好看,全身被汗水浸泡了一样,尤其是伤口,痛上加痛。唇尖抵在下颚牙关,他无心去听两位师兄是怎么劝说自己顽固的父亲,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垂在身侧的手,布条上已经能看见一点血色,浓密的睫羽扇动了几下,他内疚的快要疯了。
梁父心中怎么可能一点心疼都没有,故人言血浓于水,这世上骨肉至亲的道理他自然懂,梁辰溪跪在面前,蛇狱抽在儿子身上,可是也痛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看着梁辰溪发白的脸,他还是把蛇狱收了回去。
“今日的事情,姑且当做你犯糊涂,为父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同我回家,禁足反省一月,这书院以后也不必来了。至于唐总领,梁家比不上您手握兵权,但也世代为朝做官,这髙枝,也并非值得我梁家赔了一个儿子来攀附,以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简而言之,你唐闻曜在我梁家眼里,什么都不是。
梁父的话可以说是毫不夸张,能够这样目中无人,连唐闻曜都不放在眼里的满汉京找不出几个来,梁家就是其中一个。
除了精制兵器,梁家还有一个令人称叹的便是机关设计。朝代更迭,皇权纷争,梁家从未牵扯其中过,原因无他,皇城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机关都是梁家设计的。所以真要说,让梁家讲一句高攀,那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父亲,这事当由孩儿自己做主才是!”梁辰溪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有些虚弱却强势十足。
“逆子,尔敢再说一次?”梁父不可置信,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他一直量以为傲的儿子口中,“你这是在指责为父多管闲事?”
“孩儿不敢!”
“你不敢?!!你为了一个男人,与我争执不休,怕是连我是你父亲都快要忘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孩儿从未想过要与父亲争论的面红耳赤,到现在这般田地,只不过事实如此,孩儿喜欢男人,以后不会与女子结婚,难以为梁家延续香火,父亲难以接受罢了。孩儿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也并非是头脑发热,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就算父亲无法接受,也不能改变我以后只能和唐师哥在一起的事实!”
“混账!!”梁父倏忽而起,胸口急剧起伏,一只手不停摆动指着梁辰溪:“今日为父把话放在这,你若是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从经往后,我梁家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梁大人...”沈江庭听到这也赶快站起身:“此话万不能讲,事情不足到这一步,莫要动怒。”
这边还没劝住,唐闻曜又开口了:“梁大人真是好手段,晚辈只能连连感叹自愧不如。前有虎毒不食子,软鞭奔着要命的架势抽打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又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来逼迫他做为难的决断,估计不用我们的事情传出去,单是你这孩童般可笑的威胁,足以汉京的百姓笑掉大牙,添做名门望族饭后的笑料了。”无疑,一番阴阳怪气的话驳尽面子,梁父大概也没想到,他能被一个后生这样冷嘲热讽。
手摸到腰间,蛇狱握把再次攥进手中,看这满脸的怒气就知道,这一鞭子要是下去,唐闻曜多半条命在所难逃。密切关注父亲动作的梁辰溪几乎是同时膝盖快速从地上擦过去,用身子挡住唐闻曜大喊一声:“父亲真要一意孤行与儿臣断绝父子关系吗?”
手臂抽动一半,鞭子松垮在腰间,梁父愕然,“你说什么?”大手不留余力结结实实扇在梁辰溪脸上:“你胆敢再说一遍?!”
无声的气笑,梁辰溪偏回脑袋,拇指一把抹掉嘴角的血,“按照梁家家规,若是犯了错,当独自进忏悟道领罚。既然父亲觉得孩儿错了,那我便自己求罚,忏悟道十六道机关,只求受过惩罚,父亲不在过问我与唐师兄的事,如何?”
梁父已经不知道做何表情,自己生的儿子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你还真是做全了准备,连忏悟道最后一道关都没有放过,还真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是吗?”
拳头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微微颤抖,梁辰溪毫不犹豫正要说一句是,被唐闻曜打断了话,手被暗中握住,隔着布条,梁辰溪还能感受到滚热的温度。
“怎么不要?不就是忏悟道十六关,不用他费这一趟力气,我来!若是过不去,届时不必您开口,我唐闻曜辞官别京,以后永不在出现在梁家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柯凝皱眉,忍不住低喝一声:“唐公瑾!”
唐闻曜全然不理,举手发誓:“绝无戏言!”
下面的手翻转过来,五指从指缝中间穿过去,轻轻握住,亦然握住一颗毫无保留去爱他的心,“师哥,我自己去——”
“哼,狂妄之辈!我梁家的忏悟道岂是你想进就进的?”梁父拂袖坐下,瞪了一眼自家儿子:“话既然说道一个地步,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天时间,忏悟道十六关,你们两个若是有命活着出来,从经往后,我不过问一句!”
两人相视而笑,梁辰溪额头扣在地上,汗水沾下一块湿地:“儿臣谢父亲成全!”
唐闻曜见状也拱手:“谢伯父成全!”
梁父偏过头不去看唐闻曜,眼眶有些湿润,盯着梁辰溪:“别高兴太早,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休整。有什么话等有命出来再说吧,若是出不来,那我们梁家就当做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双生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