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万里挑一

郁深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找不见熟悉的身影了。他睡眼惺忪的望着门口，半晌功夫过去了才想起来，早些时候迷迷糊糊的，顺耳听了几句柯凝的叮嘱便又睡了过去，具体什么时候走的全然没有印象。

经过第一天的探索，学徒们对本次考核规则才大致摸清楚，越发感叹出自两位师哥之手的考核果然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能像郁深这样，在摸清考核规则之余，拿到两个锦囊的屈指可数，更多的是一无所获，时间不等人，时间流失多一秒，心中焦急就多万分，考核到这一步，附加多了一项内容——心理承受能力。

不到半天的时间，连天的钟声共鸣已经响了两次。

郁深手里拿着一个空锦囊怀疑人生。

从目前两条线索来看，他和梁辰溪的推断并无出现过差错，但是在他按部就班解第三个提示后，本应该得到最后一个锦囊。

然而！

现在!

锦囊里面空空如也！！！

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郁深解题思路有错。起初他也是这样认为的，经过不厌其烦地反复检验，还是没发现出现了什么差池。

另一个原因就是里面的纸条在辅考师兄手里，可是提示后面并没有“辅”字提示。

郁深苦苦思索不得其要，难道是说，还有第三个原因？

都到这一步了，郁深心里还是没有什么数，也不是说对自己不够自信，而是唐闻曜和苏丘胤的组合太过逆天，让他不得不自我怀疑。

不只是郁深，这满后山，没有一个学徒不是这么想的。为了能够解题思路不走岔路，很多学徒甚至摒弃了自己一贯的思考模式，而是从两位出题师兄的角度出发，怎么出其不意怎么来，怎么匪夷所思怎么想，一个个跟着了两位师兄的道似的。

按照唐闻曜和苏丘胤的考核规则来看，想要获得锦囊，目前只有两个方法，解题直接获得或者解题之后通过辅考挑战获得。

郁深看了看自己的第三条提示：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这天线索他只用了前半句，按照多人线索可能会指向同一个院子的猜想，往往通过一句提示猜到院子都比较难，需的仔细琢磨每一个字的意思。

但是早晨他结合后山教习场大大小小的院子，发现这句提示前后句很难指引到同一处院子。

他鬓间轻微跳动，觉得有些棘手。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以两位鬼怪师兄的性子，是否还有什么隐藏很深的规则是他没有猜出来的呢？

将现下掌握的规则和提示仔仔细细从头梳理一遍，郁深似乎找到了一点突破口。

若是从整个考核来看，本次考核很注重归合，不同的线索会归合到同一处院子，辅考师兄和考核学徒会归合出一个完整的锦囊。

显然第三条提示已经违背了这个原则。

当所有的事态发展都无一例外朝着一个方向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那么其中必然有例外，与之相悖，而这个例外就是最后正确的结果。

归合的相悖，就是分裂！

郁深重新看向后半句提示，快速想起一个并不起眼的院子。

他信心满满的跑去那个院子，果真找到了缺失的纸条。

补齐锦囊后，郁深内心有点复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谁能想到，都到最后了，还藏着如此的隐秘的规则指示。

那些从德翰书院出来的师兄们，显露出来的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吃惊了，那剩下的呢？

他捏捏手里的三个锦囊，登时觉得沉甸甸的。

满山晃悠了一个多时辰，郁深都没碰到一个辅考师兄，解题的时候，随便哪个院子都能碰见，还免不了几句逗趣嫌弃。

现在好了，题解出来了，满山不见辅考师兄的影子，还真是应了唐闻曜的那句话。

也是，方才钟声从不同的地方又响起三次，应该是把人都引过去了。

郁深分辨最后一处的方向，想着等赶过去或许人都走了。

正想着，瞧见一个辅考师兄，白澜之。

郁深急忙叫一声，小跑过去，将自己解题得到的锦囊与装有提示的锦囊一同递给白澜之。

后者核对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郁深，语气之中少许对郁深的赞赏之意：“快拿着下山吧，简师弟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郁深谢过，顺着下山的路不急不慢的走，没有多久，身后穿来三处钟声，后来郁深才知晓，那是第一个学徒通过考核的意思。

回到竞技场，郁深被引到沈江庭面前，被告知可以向其请教一个问题。

郁深就最近练功所学虚心请教了一个问题，认真听完教导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简师兄让郁深等考核结束再来。索性也没有什么事情，郁深就一直等在这里，听听别人请教的问题也是好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梁辰溪和蒋钟结伴回到竞技场。这期间，钟声时而想起，随之一个学徒垂头丧气的返回竞技场。

为期三天的考核在第三天申时，随着最后一声钟响正式结束了。

从起初，万千有志之人从各地赶来经过层层选拔，留下招生所收三十位学徒，到最后竞技台下只剩六人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

郁深，梁辰溪，蒋钟，韩启阳，赵毅，还有一位平常表现平平的常程。

诚然如坊间传闻，德翰书院的弟子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夸张。

听师兄们讲，过了这一关，成为书院弟子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要接下来一年做好外派任务，不违反书院的规矩，那就可以为第二年的拜师仪式做准备了。

考核结束后，通过的学徒有七日时间做修整，然后听从书院安排外派任务，开始学徒第二阶段的学习。

当天夜里，郁深随着柯凝来到了书院角落的一个院子，是书院不容人随意进出的禁地之一——月下堂。

这里可以说是德翰书院的牢房，经过圣上不断的培养扶持，德翰书院越做越大，已经不是最初那样一个简单的教学学堂，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个独立在朝堂之外的朝政机构，有人称其为六部之外的第七部。

所谓月下，见不得光，也最是黑暗，凡是进月下堂的人，非死即疯！

柯凝面色不虞，三步并两步走在前面，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小心跟在后面。

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暗门机关之上，拨动暗扣，紧紧关闭的石门慢慢滑开。

顺着一长阶梯往下走，发霉的湿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一曲笛声若隐若现，听不真切，又难以忽略。此曲名为魂殇，日日响彻月下堂，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每个人的喉咙，又留有一丝喘息的机会，相比酷刑带来的痛苦，它更像是有着狰狞面孔的恶魔，让人生不如死。

走到一处门前，将令牌给看守者看过后，柯凝走进一个长廊，两边都是审讯室与牢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刺痛人的耳膜，右转走到尽头，按下墙上虎头灯的眼睛，墙壁慢慢右移，入眼的是整整一面石墙上挂满各色各样的刑具，空中的烛火忽闪忽暗，似乎也惧怕一样这些毫无生气的东西。

看守的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来者何人？”

“柯凝，提审半月前千池山竹林刺客！”柯凝冷脸举起令牌，守卫点点头，打开门。

嘎吱——两道目光随着声音碰撞在一起，旋即错开。透过一道道铁栏缝隙望过去，一个头发糟乱，满身血痕的男人蜷缩在潮湿发霉的角落哆哆嗦嗦，止不住的颤抖，混浊的眼睛直勾勾冲着郁深的方向，惨白的唇嘟嘟囔囔，不知道低声念叨什么。

铁栏往外一步，两把椅子稳稳落下，为首的男子不可遏止散发着冻人的寒气，好看的眼睛里凝结一层冰霜，居高临下，如同看一个濒死的落水狗，轻蔑的倪视被囚禁的人。

“你仔细看看，里面的人可曾见过？”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说给侧身后边的人，冰冷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那双无神的眼睛。

脚步停到铁栏外，小眼睛将那副脸看的巨细，觉得有些纳闷：“印象之中确无此人，但是他似乎认识我？”

“竹林那次暗杀，是奔着你来的。”

暗杀人数莫名增多，柯凝心中有所猜疑，偷偷将“德翰书院学徒郁深竹林遇险，身受重伤”的消息散步出去，派人守在书院暗处。果不其然，等了三天，一支暗杀队伍在深夜里向书院聚集，被事先守在四周的军士抓个正着。

饶是事先有准备，最后也只是留下了一个活口。

柯凝脸上阴云密布，等对上郁深的时候，语气自然的软了些：“调查那些旧事我已经十分小心，奈何对方在暗处，触角深不见底，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对于一个常胜将军来说，想要面不改色的承认自己的失误是很难的，尤其柯凝这样从骨子里骄傲的人，他的脸上浮露出一丝不自然的难为情。

能用的酷刑都试过了，还是没能撬开死士的嘴，问什么都不愿回答，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柯凝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便想到带上郁深来试上一试，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现在看来，确实没有白来一趟。这人见到郁深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念着什么。

地下湿冷，柯凝不愿郁深久待，命人守住他的命，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暗牢里的镣铐哗啦啦地，在地上拉扯，随着疯癫的人盘踞在一起，诡异的眼神如同腐蛆一样恶心，粘在郁深的后背上：“落水狗到哪里都是讨人嫌，哈哈哈哈…”阴森的笑声惹来看管人的不满，大嗓门吼骂道：“闭上你的臭嘴，疯子，嚷嚷什么！”

“你们都是傻子，自以为是的狂妄之徒，你们不仅是傻子，还是瞎子，哈哈哈哈哈，都是瞎子。”

“别念叨了，算了算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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