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二不惹三不碰

郁深看着两人一改神色，装着一副正经的模样，不免笑道：“你俩这么怕大师兄吗？”

韩启阳急忙将食指放在嘴中，示意郁深别说话，伸长脖子等白澜之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俨然一副哥哥给你上一课的神色：“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德翰书院，可不是看见谁都能一副笑模样的，比如刚刚过去那位，德翰书院大师兄白澜之！”

见郁深来了兴趣，韩启阳清清嗓子，压低一点声音，继续说道：“这德翰书院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叫二不惹三不碰。”

“所谓二不惹，第一说的是大师兄白澜之，德翰书院的大管事。从师道传承来讲，自然应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而从大管事来讲，生杀大权，全凭他一句话。早年跟着师父闯荡，吃尽苦头，后来师父苦尽甘来，受圣上赏识，开办德翰书院，师父便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他，白师兄向来严厉，平日里不苟言笑，你要是犯错，轻则抄书罚站，重则关禁闭，所以平日里我们都不怎么敢和他搭话，你看他那双眼睛，就会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心虚的很！”

“第二说的是二师兄柯凝，当今的护国大将军，太子老师。如果说白师兄是因为长时间被笼罩在各种惩罚纠错的阴影下形成的害怕，那柯师兄那就真的是一眼丧命，心底生寒啊！”似乎是柯凝就在身边一样，说完韩启阳立马摆摆头倒吸一口冷气。

郁深听到这话，想想这两天和柯凝的接触，虽说确实让人不自觉感觉到有一股压迫感，那种来自强者的气势压迫，但也不至于一眼丧命啊，若不是昨日里亲眼看见他提着剑走向自己，郁深还觉得这一定是哪家的公子呢？

韩启阳一看郁深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痛心：“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柯凝师兄，也是你这般想，拿着一把折扇，一杯清茶轻轻放在嘴边啜饮，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气质出众，哪里像个战场上厮杀的大将军。”

“啊，现在想来，我一定是被柯师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骗昏了头，这样的看法一直延续到，一月后。我们外出碰到几个大汉，把一个老妇逼在墙角，让她交出手里的钱，你猜错，那几个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郁深想不出来，外面的世道，不想德翰书院，戒律严格。明抢豪夺之事，比比皆是，人们看多了，就习惯了冷眼旁观。谁要是碰上了，也只能破财消灾。

不过也有一种其他可能，只是发生概率神乎其微——有人拔刀相助。

以对德翰书院的了解，柯凝是救了那老妇人的，至于那几个强盗，嗯...“下跪道歉？”

“不不不，远不止于此！”韩启阳歪头晃脑的，扇子在另一只手上敲打，他在思索，如何形容才最贴切。末了，他才慢慢说道，好像是需要一些勇气：“生不如死！！！”

看着韩启阳的表情，那是对强者发自心底的恐惧与敬畏。郁深才想起来，柯凝那句‘你不怕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那个似乎是满脸惊讶的模样也有了合理的说辞。

“那三不碰又说的是哪几位师兄啊？”

说到这个，韩启阳的脸上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酒不碰秦望言，话不碰曹江，人不碰唐闻曜”

听到这几个名字，蒋钟也笑着点点头：“这三位师兄是四年前师父招生进来德翰书院的，是当时一批人里最出彩的几位。”

“秦师兄好酒，而且千杯不醉，和他比酒的人，没有哪一个能站着走出门去，每次我们师兄弟出去吃酒，只有他喝完悠哉悠哉的回房睡觉，其他的人都是第二天恍恍惚惚从酒楼的厢房出来！”

“没错没错，若是你在某件事上和他争执，一句‘你若不甘，我们酒场定胜负！’堵得你一句话都说不出！”韩启阳说着不还行，愣是学着秦望言的语气，仿佛下一秒郁深就要被拉进酒楼一样！

蒋钟似乎是不想体会被拉进酒楼的感受，赶紧说道：“曹师兄就是选拔那天，竞技台上主事那位，口才一流，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谁能说得过他，去年我们书院去崎邺与参加一场比试，一个老头倚老卖老，明明比不过唐师哥，厚着脸皮说他是前辈，不能欺负后生，比试就算唐师哥赢了，唐师哥被晾在那，一时进退两难。”

“曹师兄气不过，翻上台子，谈古论今，旁征博引，不仅那老头，连带着他背后的书院，连呛带骂，说的那老头脸青一阵红一阵儿的，才出了这口恶气！”

“要是你什么事情遇到曹师兄，你就自认倒霉吧，不要和他争论，他能把直的说成弯的，没理说成有理，到头来，你还要鼓掌感叹一句好有道理！”

郁深看着蒋钟双手不自觉合在一起鼓掌，被逗笑了：“那唐师哥是怎么回事？”

听到唐师哥，韩启阳顿时眉毛蹙起，一副都不乐意的样子提的样子，鼻子低哼一声：“一点师哥的样子都没有，不对，是一点人的样子都没有！”

“啊，这么不受人待见？”郁深对那位唐师哥，有印象，就是让他去柯凝那里做学徒的那位，感觉人还不错啊！

蒋钟摇摇头，心虚的往四处望了望，总觉得这么背后说是个有点不敬，：“那倒也不至于，唐师哥人挺好的，就是吧，那个，可惜长了一张嘴！”

“哼，人前仪表堂堂，一副爱护师弟的模样，和他熟悉之后，你就会发现，陪秦师哥吃酒，与曹师哥高辩，是一副多么和谐的画面。就这么说吧，我宁愿白师哥罚我去后山跑几圈，我都不愿意听他讲话，不然，我怕我不顾长尊有序，冲上去和他决一死战！”

看着张启阳愤愤的模样，郁深实在是难以理解，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不，是难以相信，时时挂着笑脸，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少年提到师兄是会这个气愤。

对此，蒋钟深表理解，开口讲到关于这位唐师哥的传说：

“唐师哥他们参加德翰书院考核时，有一场是御射，十只箭，射向远处的移动靶，用时最短，中靶最多的人就算是赢了。轮到唐师哥那一组时，他没有一丝犹豫，十只箭准确无误正中靶心，而且是最快的一个人！”

“然而，就在其他人要为他叫好时，他又拿起剩余的箭，唰唰唰，射中了旁边人没射中的靶中心，那人只当他是嘲讽，红着脸想要质问他，唐师哥就开口了！”

“哎，兄弟，你这技术不错啊，是不是太紧张了，有几支脱靶了，还好兄弟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你补上了，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不用感谢我，就当交个朋友，啊！”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那人也不想多生事端，灰溜溜的就走开了，人唐师哥还不放过他，追着人大声喊‘哎，兄弟，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唐闻曜，哎，你走慢点——’”

“哼，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唐师哥的传说远不止于此，和我们这次一样，他们那年考核，也是首先过白师哥那一关，当时白师哥问了他第一个问题‘你想进德翰书院，可有过人之处？’”

“哎，这位小兄弟，你猜，唐师哥怎么说的？”蒋钟一副说书人的模样望向郁深，郁深摇摇头。

韩启阳一手掩在唇上，正正神色，挺直身子，潇洒的打开折扇，学着唐闻曜的语气：“回白师哥，过人之处嘛，大概您第一眼就瞧出来了，潘安之貌，怕是也要比我逊色几分，当然，要说是能耐，那就要说说我百步穿杨，出神入化的射箭技术了，您甭管他是静的活的，大的小的，我都能给他一箭定死在地上！”

噗，饶是再有定力，郁深也忍不住和其他两个人弯着腰笑个不停：“这唐师哥，当真是个人才，他竟然没被人打死，活到了现在？”

“嗐，打了，第一个打的，就是柯师兄！当时他刚进德翰书院一年，柯师兄跟随军队回京，回到青墨轩的第二天，就被唐师哥堵在门口，非要请教人家，柯师兄听的烦了，一点都没留情，狠狠的收拾了他一顿，本以为总算耳根清净了，结果第二天又被唐师哥堵在门口，张口闭口要取经，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挨揍，这一来二去啊，两人还成了知己好友，到如今也是一怪谈！”

说罢，蒋钟笑着感叹：“这人与人相处啊，没有一分道理可言，你说就唐师哥这性格吧，让人又爱又恨，平日里，我们这些小师弟，要是受欺负了，第一个出头的，准是他！”

郁深点点头，这些师哥，果然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就这么边走边谈，三人也将德翰书院一些重要的地方逛了一遍，眼看天色不早了，郁深也不好意思再打搅两位，言谢几番回到了青墨轩。

看见书房亮着，自知是柯凝回来了，快步走至门口：“柯师哥，我能进来吗？”

“进！”

推开门，柯凝应是刚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没来得及换下，正低头看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抬起头：“怎么了？”问完又低下头继续看。

“师哥您吃饭了吗，我去给您端来，不知道您有什么忌口？”

“你吃了吗？”

“还没！”郁深在外面晃悠一天也没想起来吃东西，这会提到吃的才惊觉饿了，就听见柯凝清冷的声音飘进耳中。

“嗯，那你去端吧，和他们说是给我的，他们就知道了，你把你的也带上，过来一起吃吧！”

“啊？一起吃？”郁深只想着要不要叫蒋钟和韩启阳一起吃，却没想到还能和柯凝一起吃，不禁声音放大了几分，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乐意？”低头的人重新抬起头，挑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年。别人都是求着和他吃顿饭，怎么眼前人好像还不怎么乐意。

“啊，不是不是，我这就去！”郁深两手急忙在胸前摆动，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不乐意的想法后，赶紧转身离开，深怕再说错什么，让柯凝误会，只是让柯凝看来倒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他不禁笑笑，果然唐闻曜说的是，师弟们都怕他，还以为这个能有点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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