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箸月莘给犹青开了个药方，犹青最近也在喝着，倒是有小段时间没有感到疼痛了，可犹青自从上次以后，心里总记挂着那些在魂灵影响下想着的东西，那些究竟是邪恶的妄念还是皮囊下的心里话？

犹青说不准，关于人族她确实伤心难过，甚至也有那么一些怨气；墨佑有私心，可也是人之常情；那兖玉呢？她对他真的是情爱吗？无论是与否都是不该有的啊。

犹青忽地想起琉璃池来，她不知道答案也许琉璃池会有，若是自己猜错了琉璃池的神奇之处，也不过是一片七彩罢了。

事实上，犹青虽是抱着求一个答案来的，但是也并未真的要一个答案。

眼前池水翻腾，波光粼粼间是透彻的色彩，大抵琉璃一名来自于此。上次来的时候，心中只有怅然，周遭一切都是怅然的，这一时来此，犹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算得上“有情之人”，只是很清晰，在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我”，不用只是遵循是非规则，不是“要做”，而是“我想做”，对犹青来说，这感觉很奇妙。想到这，犹青不禁莞尔一笑，我？

眼底的“琉璃”渐渐清晰，幻化出人形，仿佛是为了让犹青更直观看见一般，它立了起来，若不是池水的本质没有改变，犹青真要以为是兖玉来见她了。

兖玉......

犹青忽地又开始害怕起来，这样是不对的吧？兖玉是仙界第一人，修的是无情道，她怎可用情爱去看待这个人？

犹青猛地后退一步，池水像是被吓到一样，霎时炸开。犹青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住，水划过她的手心落在地上，犹青的裙摆也被溅到。

眼前明明是琉璃池，可犹青的视线里又是那灰蒙蒙的一片，三个自己站在眼前，她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不停冲她念叨着，可犹青听不见声音，眼睛也变得酸涩起来。

犹青眼睛彻底闭上前，只来得及想，怎么摔进池子里了？

若不是筠瑟时不时就喜欢在琉璃池待着，说不定犹青真死在这了，不过还真是不敢相信池子里飘着的人是犹青。

筠瑟的房间是有许多毛茸茸的地毯的，她使唤人给犹青换了衣服就把床让给犹青了，自己靠着坐在床边，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她一个堂堂魔君要坐地上等人醒，大概是自己太喜欢墨佑了，所以让着点犹青也是应该的。

犹青醒的时候，是咋呼一下直接坐起来，把筠瑟吓得出声了。

“本君辛辛苦苦把你捞上来，你怎么还吓人呢？”

犹青还处在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状态，“啊~多谢魔君。”

筠瑟又面向犹青坐下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跌池子里去了？”

犹青坐在床沿，“不小心掉进去的。魔君怎么也去那了？”

“全魔宫上下谁不知道本君喜欢待在那里，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我就是听闻琉璃池十分神奇。”

“问琉璃池的事，那必然是本君最了解了。你既然好奇，那本君就好好给你讲讲吧，”筠瑟调整了一下姿势，“相传琉璃池......总之琉璃池就相当于一面镜子，有的时候你自己都没发现的事，它也能清晰地告诉你。”

犹青点点头，“多谢魔君告知。说起来，此番也是救命之恩，不知如何能感谢魔君？”

筠瑟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这个嘛......不如犹青姐姐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在琉璃池究竟看到什么了？”

犹青听到筠瑟这样说，很是诧异。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眼睛根本藏不住事吗？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是第一次，一点也不熟练。”筠瑟有些得意，感觉自己真聪明。

“那你看出什么了？”犹青见筠瑟模样，也放松下来。

“我猜，你有喜欢的人了！”筠瑟完全是跳起来的，一把坐在犹青旁边，若是犹青想跑，她立马就可以逮住犹青的手腕。

犹青彻底被吓醒了一般，“你......”

“你说嘛说嘛，我又不会告诉国师哥哥的，快点说嘛，”筠瑟拉住了犹青手腕，“是我堂兄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为什么直接排除了墨佑？”犹青偏头看向筠瑟。

筠瑟撒开手，“你若是喜欢国师哥哥，就不会自己一个人来这边；何况你从醒来就好像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来，一直在往外瞟，有些不安呢~”

“前面倒是有可能的，后面是什么道理？”犹青怎么有点不能明白呢？

“哎呀，就是直觉啦。”筠瑟叹了口气，“我的直觉很准的，本来你是我情敌，可是你根本只把国师哥哥当弟弟。你掉池子里这事我也没让人去通知他。”

筠瑟说着就感伤起来，怎么墨佑要跟她一样，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不过没一下子就回神过来，“哎？你还没说是谁呢？想打岔！”

犹青笑起来，“我可没。”

“听堂兄说，你怎么着也算半个三千多岁的人，做姐姐的，”筠瑟又抓住犹青的手腕，一个劲儿地晃，“姐姐你快说嘛~”

犹青在晃晃悠悠中，想着要不要说，只说说应该也不妨事吧？“他......是我少年时遇见的人，他突然闯进林中，依稀的日光洒在他身上，就像......琉璃池的池水一般澄净。”

“哪有这样形容人的？”筠瑟把腿也挪到床上来了，“不过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对方什么都是好的。”

筠瑟又看着犹青，叹了口气，“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犹青摇摇头，“别羡慕。”

“你有国师哥哥的喜欢，就是我最想要得到的，”筠瑟面对着犹青，背靠在床栏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昏迷着，我那时把你打量了个遍，我也没觉得你有多么特别，可在国师哥哥的眼里，你就是唯一的一个，而我从来就不在他眼中。我那时可嫉妒你了，可后来为数不多的接触里，我发现你不喜欢国师哥哥，我又高兴又生气，你居然不喜欢他，他可是全魔界最英俊的人。”

犹青低下头，这样的话，她没法回答。

“好啦，我又不是要让你喜欢国师哥哥，你也不许喜欢他，你有喜欢的人，你就要一直喜欢那个人才行。”

“我不能喜欢他，”犹青抬头看着筠瑟的眼睛，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样，“我不能。”

“为什么呀？你现在又不是灵主了。”

“他修炼无情道，成仙多年，早已没有七情六欲，他那么干净一个人，我怎么能......”我在尘世烦琐里，早就一身尘埃。

筠瑟目瞪口呆，“是汶榷？不像不像。嗯......是兖玉！”

犹青不说话。

“居然是兖玉。”

两个人开始沉默。

过了好一会，犹青估摸着再不出现，墨佑怕是又要着急上头了，“我先走了，今日多谢你。”

筠瑟点点头，犹青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哎！”

犹青听到筠瑟在背后说。

“我们算是朋友了，以后你常来我这，我什么都不会跟国师哥哥说的。”

犹青笑了笑，回头冲筠瑟说，“谢谢瑟瑟。”

其实这完全超出犹青的预料，她从未想过筠瑟能和和气气与她交朋友，这是她认知之外的东西。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与一个不了解的人说起兖玉，她明明是不敢承认的，可她还是莽撞地说出来了，心里居然好受许多。

情，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

像是固定章程那般，墨佑再忙都会抽出好一阵时间来陪着犹青，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姐姐今日何故这样高兴？”

“有吗？”犹青摸摸自己嘴角。

“姐姐的欣喜在眼睛里，”墨佑觉得这样的姐姐好看极了，“姐姐不妨说说？”

“我今日遇到了瑟瑟，跟她聊了会儿。”

“姐姐很喜欢魔君？”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可爱。”

墨佑的笑容有些僵住，“魔君毕竟年岁尚小，小孩子心性。”你不许说别人可爱，不可以！

犹青也发现墨佑有些不乐意起来，“若是多个人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你也不用总是费好些时间陪着我。”

“这是我乐意的事，姐姐就不用操心了。”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又陷入沉默当中，犹青觉得墨佑越来越偏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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