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鸮就奉南芜的命令来请闵思同乘马车,一道走。
枫临也记着闵思的命令,在等闵思换朝服的空挡借机和鸮攀谈起来,“唉,兄弟,给摄政王办事好处不少吧?”
鸮没搭理他,只是站着一言不发。
枫临也没指望他一下就跟自己谈起来,“你肯定不知道,我闵沉可是同乡,现在他是风光了,就给我个侍卫当当,他之前可是……”
话说到一半,闵思出来了,还是把姿态放低,对着鸮行了个礼,客客气气的说道:“鸮侍卫久等了。”
鸮侧身没受这个礼,余光看到了枫临露出的一瞬心虚,“闵大人如今是摄政王的重臣,不必如此,主子还在等您呢,请吧。”
摄政王的重臣吗?
闵思含笑颔首,步调相比较于平时稍快能看出急切,但也只是稍快,没有了刚刚那样低的姿态。鸮的话和没受闵思的礼的行为已经已经说明了南芜的态度是姑且把他当做效忠于自己的臣子。
门外是六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金根车,后面又有四匹马拉着的五色安车和五色立车,闵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帝王座驾,没说什么,南芜也刚好拉开帘子看了一眼闵思的神色,“上来吧。”
闵思没有推辞,上了马车。
“本王觉得这孔雀纹很是衬你,就是这发冠不太行。”南芜看着闵思身上的朝服意有所指,“爱卿觉得呢?”
闵思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微臣以为仙鹤纹更衬臣,至于发冠,这个就已经够了。”
南芜没有认同也没否认,笑道:“那爱卿看本王这身蟒袍如何?”还顺手递过去一杯茶。
闵思接过茶却没喝,随手放回桌上,“蟒袍,位极人臣者,于一般人而言自然是极好的。”平淡的避过南芜,只说位极人臣才有资格穿蟒袍,当然好,只不过加了个限定词“一般人”。
“爱卿觉得本王是一般人吗?”南芜显然没想就这么绕过去。
闵思就接着跟他绕,“摄政王是真龙之子,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真龙之子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景德帝明面上无子嗣暂且不提,明文帝的子嗣有南荣衡和南芜二人,虽说一个是皇后所出尊姓南荣注定是皇帝,一个是妃嫔所出贱姓南只能屈居人下,连是明文帝的子嗣都也只能是大家默认,明面上说不得,可也都是真龙之子。
不过对于于南芜来说是逆鳞,原因无他只有姓南荣才能登上帝位,南芜不甘心,这只要有心就能知道,闵思这么说话多少有点激怒南芜的意思了。
南芜听到这句话果然如闵思所料的那般,外露的情绪中多了几分似是而非的不悦,“爱卿觉得宁国这嫡出才能当皇帝,在明里暗里都算在皇帝子嗣,才能……姓南荣的规矩好吗?”
闵思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好。说不好传出去就是质疑宁国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说好嘛,不一定能走出这辆马车,闭口不答也不行,“微臣以为对于摄政王来说是好的。”
这话一出,南芜挑眉,有些诧异,也就把杀意压回去了些,“何出此言?”
“景德帝靠着嫡出血脉登上帝位,却是能力平庸,连宁国最常出现的洪灾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在位期间无数人希望有个能力出众的人代替他,他们才会认为最适合的就是您。”
“没有这条规矩本王一样可以靠能力登上帝位。”
“是,不过很难。景德帝的生母韩氏是韩家嫡女,背后是整个韩家,虽然现在韩家被满门抄斩,可在当时可是连明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您的生母安氏不过是个五品官员之女,还是庶女,两者就是太阳与星子,只要太阳在一刻,星子就永不被世人所看见。并且就算不论家世,明文帝钟情于韩氏一人,曾经许诺韩氏,她的孩子若为男子便是太子,若为女子则封宁国公主,地位与太子无异。摄政王您怎么来的您比我清楚。有这条规矩明文帝才没有过多防备于您,才会对景德帝疏于教导,您才有今天。”
南芜听完闵思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别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南芜心里已经把这位闵沉和闵思联系起来了,又惊觉不对,如果是闵思不可能知道这些。
闵思对上南芜那双已经浸满杀意的豹目,“摄政王可还记得告诉微臣舍利子下落的书信?正是有同样一封书信于昨晚送到微臣房中。”
“你打算怎么让本王相信这书信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南芜冷笑一声,喊停马车,呵退所有人,只剩他们两个。
“不知道。”
南芜大笑,“好一个不知道,那你为何选择这时候说这些,选一个你能证明自己的时间再说不好吗?”
“微臣是可以这么做,选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原因。”说到这里闵思还停顿下来喝了口茶水,“第一,微臣自觉瞒不过摄政王。第二,本来我可以利用这个做些文章,做这个的人八成是这个想法,能做到在您眼皮子底下做动作还没被发现是谁,起码能短时间护住我,这件事传出去刚好也不需要太长时间。所以我想用这个向摄政王证明我的忠心。况且现在说出这件事无非两个选择,生或死,我赌生。”
南芜没搭话,就这么看着闵思,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什么,半晌才有反应,开始鼓掌,“说得好,闵沉你可真能给我惊喜。”
闵思微微一笑,“看来微臣赌对了。”
南芜也笑了,“对,你赌对了。”说完亲自下车去把人都叫回来,继续前行。
人一走,闵思还是保持着和南芜在时一样的神情,心里又是一阵筹谋。
他不认为能一直藏住身份不被南芜察觉,所以用这些误导南芜,这样他反而会觉得知道这些的一定不是闵思,为了查清他背后的之人,不管枫临可不可信都能更快进入南芜的视线,这一步棋算是打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风临了。
当让人怀疑是必然之时,这个时机就显得很重要了。
在南芜和闵思交谈的时候枫临也并没有闲着,时不时就拉着鸮唠两句,没有开始那么直接,都是点到为止,能让人看出些意思又有些像闲聊。
很快马车继续向前,剩下的路程南芜和闵思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寂静一直维持到两人走到太和殿门口。
“你看,现在这个时间早就该下朝了,本王没到他们到等着,谁也不敢走。”南芜停下脚步。
闵思没看那些大臣,淡声道:“您明白的,敬畏比单纯的畏惧好得多。”
南芜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龙椅面前才停下,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闵爱卿说话就是合本王心意。”
这话一出,朝中的老臣有些开始脸色不对了,尤其是御史大夫郎君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在他心里闵沉已经是个就会说好话讨南芜欢心的小人了。
所以不等南芜问主动上前,“老臣要参大理寺卿闵沉,勾结镇国寺空了盗取观空大师坐化的舍利子,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欺名盗世!”
南芜不甚在意,“闵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吗?”
闵思还是保持着那副淡然的样子,低垂目子,“郎大人可有证据?”
“现在关押在天牢的空了就是证据!”郎君慎怒视闵思,“昨夜他亲口/交代了你们的勾当!闵沉你还不伏法认罪?!”
闵思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昨夜空了交代了什么恐怕摄政王都还不知道吧?郎大人如何得知?况且谁能保证空了不是在严刑逼供下被迫指认我呢?”
语毕,又对南芜说道:“实不相瞒,微臣在抓捕空了时此人就开始胡言乱语,说微臣前朝晨皇贵妃之子,可见空了神志并不清晰,他的证词如何作数?”
一提到前朝晨皇贵妃李清祀,郎君慎突然不说话了。
他不说,闵思就继续说:“郎大人可还有其他证据?若是没有那么微臣要参御史大夫郎大人勾结镇国寺空了污蔑朝廷正三品官员,还在宫中安插眼线。”
郎君慎懵了,就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马上骂回去:“你含血喷人!”
闵思不紧不慢的回道:“原话奉还给郎大人。”
眼看郎君慎吵不过,梁煜赶紧帮忙,“郎大人乃是两朝元老,又岂会污蔑你?简直荒谬!”
“两朝元老就可以青天白日下勾结犯人污蔑三品官员,在宫中安插眼线了吗?”闵思咬死这点。
梁煜反问,“你如何得知郎大人勾结犯人污蔑你,还在宫中安插眼线呢?”
闵思冷笑,“难道不是郎大人亲口承认吗?如果没有眼线那么摄政王都还不知道的事他如何知晓?”
郎君慎气的吹胡子瞪眼,“闵沉!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说八道!”
“那郎大人呢?不也在胡说八道污蔑人吗?”闵思就跟他们绕,看谁先绕晕。
南芜看够戏了,出言制止:“此事到此为止。本王敢担保闵沉和空了无半分关系,既然空了已经疯了那就尽快结案吧。”
郎君慎还要说,梁煜抢先一步,“臣遵旨。”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附和道,郎君慎只好暂时作罢。
“退朝,闵爱卿随本王来。”南芜无视还要找他掰扯的郎君慎。
闵思乖乖巧巧的跟着南芜走,走到一半南芜突然问道:“爱卿现在住的宅子每个下人伺候,也空的很,需不需要本王给你找些下人,送几个通房?”
“全凭摄政王安排。”嘴上这么说,闵思听到通房的时候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南芜自然没有错过,“爱卿可是有什么不满,但说无妨。”
闵思面上带了些不自然,“微臣并无不满,只是臣……好男风。”
“是本王思虑不周了,那本王给你送几个男宠赔罪吧。”南芜用的肯定的语气。
闵思也没拒绝,“微臣多谢摄政王。”
……
回到摄政王府南芜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命令鸮,“你去找有没有闵沉小时候的画像,找到了就拿去那认认。”
就算不是也不能错过!
鸮领命,又向南芜禀报枫临的话,“王爷,闵沉身边的那个侍卫对闵沉十分不满,说是闵沉的同乡,接受不了闵沉身居高位他只是个侍卫,暗示属下愿意为王爷效力。”
“那你顺便查查这位同乡的底细,如果没问题就用吧,刚好用他监视闵沉,清楚了就退下吧。”南芜心里正在不断思索闵沉和那个人有关系的几率,如果真和他有关系那知道那些就不稀奇了。
等鸮一走,南芜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声音很低,只能依稀辨别出“清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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