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璃的话,靳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啊,他们彼此都心怀对方,都不愿意把彼此卷进漩涡之中,可各自又有各自要保密的身份,使命。两个人其实都有着难言之隐。
其实靳禾在阁医把脉诊治后,自己身体一下子不知何种缘由,突然就醒了过来。当时直觉告诉他,不要睁开眼。他也听到为他诊脉的人,管他一旁的凉歌叫:“朱雀护法。”他就觉得更加怀疑了。他想知道凉歌有什么瞒着他的,于是在醒了之后装睡。
对于靳禾而言,还有一个疑点,来自于一开始落水时,他听到了徒弟朱璃叫他的声音,当然,那个时候意识不清的他以为是幻觉。后来两人在洞里的时候,凉歌问起他徒弟朱璃的时候。靳禾心里就会想:“为何会突然提及吾徒朱璃?”
而当靳禾躺在梵音阁的床上,真真切切听到那句“师傅”的时候,他才能确定那是朱璃。
可正是在这样的时候,靳禾本就孤身犯险,更是不想再把朱璃牵扯进去。
“你是继续留在涪州城,呆在梵音阁里,还是提早一个人乖乖回宫去?”靳禾问道,原来装睡的他,在朱璃出去和其余三位护法商讨要事的时候,靳禾仔细观察四周,摸索着到了那个房间的一个旁门附近,听到了所有的内容。
“原来,师傅都听到了。”朱璃依旧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一只无辜的小白羊。
“如何?”靳禾为了把朱璃推出这个事件漩涡,眼神里很是淡漠还带有几丝嘲讽的意味,咬牙切齿下说出了让自己感到十分违心的话,“你打算杀了我灭口吗?那就动手。若你就此把我放走,我也不会有那闲工夫把你们梵音阁的事讲出去。因为我只在乎我自己要查的案子。是动手灭我这个口,还是放我去查案,全在你一念之间。”靳禾注意到一旁的刀架上有自己的绣春刀,看上去像是刚被擦拭过一样,发出了闪人眼的光。靳禾说着说着就靠近了自己的那把绣春刀,于是把绣春刀拿了出来,递给朱璃。
朱璃并没有接过靳禾手里的绣春刀,沉重的绣春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碰撞的响声,他只是不说话。
靳禾正视着朱璃的眼睛,继续激他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朱璃,你记好了,吾此一生,最恨欺骗吾之人。”
谁知,朱璃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可靳禾从朱璃的那双眸看过去,就像在阅一篇难言的千字文一般复杂。倘若真有那样一篇千字文在一个人的双眸里,会书写出怎样的情感呢?会是委屈、隐忍、愤懑、亦或是不舍呢?
“棠涣……我……”许久,朱璃开口道。这一次,他不再称呼靳禾为他的师傅,而是靳禾的字。或许早在朱璃的心里,靳禾于他而言早就不仅仅是他的师傅了,还多出了别的意味。他其实从未想过欺骗他的棠涣,只是关于梵音阁的事,他自身背负了太多。
梵音阁虽说有四大护法,可是,料理万事依旧是以他这个朱雀护法为主。梵音阁的阁主一直以来,都在闭关休养,而让朱雀护法主要掌管整个梵音阁琐事的这个规则,也是这个闭关中的阁主亲自定下的规定。梵音阁的阁主亦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当初建这梵音阁的用意也是如此。
为了隐藏梵音阁的秘密,阁主让所以阁徒包括几位护法都发誓,不会把梵音阁的秘密主动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来日定入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梵音阁的所有人,都对于发誓这事很重视,所以对他们而言,只要是发誓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便是梵音阁阁规的第一条。
“无话可说了是吗,”靳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绣春刀,和朱璃面对面,正准备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而行时,微微垂下头,似乎并不想让朱璃看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时,脸上会带有怎样的情感色彩,便说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慢着,”靳禾正当要离开朱璃身边走远时,朱璃叫住了他,从身上掏出了一袋钱,问道,“你我二人一同跌入了水中,你身无分文,如何在这偌大的涪州城里寻得立足之地?棠涣,这个,你拿去。”朱璃把那袋钱放到靳禾手里,这次,换成是他没有伸手去接了。
“我不需要。”靳禾用尽最后一丝的倔强,迈开大步,一下子推开房门出去了。
梵音阁的门徒不明所以然,看着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子从梵音阁的朱雀护法的房门出去了,脸色极其不好,纷纷投出去了目光。只见,他们的朱雀护法在后面追着道:“棠涣!!!”
此时,梵音阁的几名首席阁徒默默得走近了朱璃,问道:“朱雀护法,需要我们替你去追回来吗?”
朱璃的脸色也是相当得不好,可望着靳禾离去渐行渐远的背影道:“罢了,让他去吧……别拦着。”
靳禾虽然之前不曾进过这梵音阁,可是他自来方向感极好。一路上无人阻拦,十分顺利,他凭着极好的方向感,终于从这梵音阁出来了。走出梵音阁的大门后,靳禾才发觉这是在一个很高的山上,此处望去,能够登高望远,鸟瞰世间。靳禾在此处短暂逗留了一下,只为了看看这平和安静得世间。那一刻,他就好像一个神,登高望远之处,俯瞰昌黎盛烟。
回归现实后,靳禾开始寻找下山的路。常年的职业习惯,让他很容易找到了那条小道。那片地上有人脚印,而且地上的树叶上,还被踏上了新的泥泞。也似乎只有那一片地,像是被人来回经过踩踏后,和其他地面比起来,要平整得多。
于是靳禾便放心沿着这条道下山了,不知道走了多久,靳禾再向山下望去,察觉自己似乎连山半腰都还没有走到。靳禾只觉得自己一路下山遥遥无望,于是一边沿路下山,一边观察着路上是否有野菜和野果子。一旦发现有野菜,野果子,他便捡起来,用衣服擦了擦便塞嘴里吃。许多年前,在云岑山谷里,年幼的小靳禾也是用此方式充饥,让自己不断保持清醒地。山上的那些野果野菜,无论是否有毒,他都拾起来吃了个遍。吃了中毒,中毒就晕,晕了又醒,醒了再吃。不知道是否因为吃了太多有毒的野果子野菜,在他体内可能是以毒攻毒了,以至于他自身对这些野果子野菜产生了免疫。
“轰隆——”穹顶之上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乌云,打起了滚滚闷雷声。
靳禾心里意识到不妙,正发愁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一瞥眼,发现了林子里有一大片的棕榈和荆棘。心里便产生了主意,挥起绣春刀,砍下了一堆棕榈叶还有细长的荆棘,他专门挑选出像藤蔓一般又细又长的荆棘,当做针线;专门挑选厚实的棕榈叶,当做布料,抓紧时间缝制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蓑衣就被靳禾缝制好了。靳禾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于是砍下一片些棕榈叶,遮在头上。不一会儿,穹顶上的乌云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雨里的山林,显得有几分山色空蒙的美感。
只见雨越下越大,山上的泥土被这雨无情地冲刷着,地上开始有些打滑。这增大了靳禾下山的难度,靳禾只好每走一步,就贴近一颗树,如此一来,若是突然脚底打滑,他就可以一下子抱住树干,以免从如此之高的山上摔下去。
另一边的朱璃,正在懊悔自己欺骗靳禾而感到自责时,发现穹顶下起了雨。于是立马从自己房里的一角拿起了油纸伞,好似疯了一般冲出了梵音阁的大门。
看着此时担心得看上去有些疯魔的朱璃,几位阁徒道:“这还是我们梵音阁的朱雀护法吗?”
此时,另一位阁徒,有些八卦地说道:“哎,你们觉不觉得,我们朱雀护法,自从遇到那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后,就有些不一样了。吾等可是从未见过朱雀护法会为了担心一个人,如此失去理智。”
“是啊是啊,外面都下雨了,朱雀护法拿着伞出门,却不撑着伞去。这得是有多担心才会失了神?”几位阁徒议论纷纷道。
朱璃之前和靳禾在船上是,穿赤红色衣裳,是为了不让靳禾联想到自己是朱璃时,喜欢穿一身白衣。可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梵音阁,朱璃依旧都是穿着一身白衣,只是在梵音阁时,会戴上银色的发冠,依旧是把头发半束着。可朱璃为了追道靳禾,头发都来不及用发冠束好,就追了出来。土地被雨冲刷地起了土浆,朱璃飞快地经过,土浆还是沾在了朱璃的白衣上。可是朱璃并未在意。此时的朱璃,像极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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