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奁作为陪嫁物到这儿已有数不清的年份了,自然知道的事情也比旁的物件多。就好比这中庭的枯树也曾枝繁叶茂,而她的妆镜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破碎的。有别与玉钗那种被寻来的世间苦,它则是狐狸自己经历过的却忘却了的苦,求不得。
又谓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
妆娘待的时间久了就越明白,什么是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是坚决不能提的。例如,猴子。也甭管你是猕猴猿猴狨猴公的母的,但凡要是在这座山上被发现保你变成猴头菇点心。
狐狸经常是不在这山上的,它忙着穿梭于三千世界。偶尔回来也就是扔下一些寻来的宝物,在那枯树下坐上一坐,很快就又离开了。
虽说有些被寻来的宝物有些并不含有七苦之情,但它们的故事也是有趣的,打发时间确是足够了。
就好比她曾经听过的那一场群口相声。
“你就说嘛,好好的一个才子就此一蹶不振,天天画那劳什子美人图……”说话的是一只狼毫毛笔:“从此我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行书的快乐……”
“哎呀,你这算什么!”一顶王冠打断了他的话:“我才叫悲惨,她们的婚姻不幸福就说我这顶珍珠泪王冠是被诅咒了的?你说我找谁评理去……”
破碎的酒坛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夫长眠于地下,有朝一日重见天日竟是那姑娘心灰意冷,摔了我这坛女儿红缴了头做了尼姑去了…”
妆娘坐在一旁抖着腿听着故事不甚快意,突然那酒坛转过来:“小姑娘那你的故事呢?”这话刚问完,众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她身上。
妆娘换了一条腿支着:“简单着呢,也就是成婚当日新郎却未到,那妻子走火入魔面目全非,我这镜子也就被砸了。”
这话说罢也就是一众唏嘘,一顶官帽又接着讲了起来:“想当年……”
接着讲的是什么妆娘有些听不清了,只是觉得这些故事乏味了起来,妆娘跳下桌就从正门出了去,然后她看见了,一只猴子?那猴子靠坐在枯树枝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那树上。
“哪来的猴子没被教训过,这儿是你当来得地方吗?”妆娘语气不善。
那猴子直起身却道:“我能看看你的镜子吗?”
妆娘心中那凭白而来火气好似一下就消去了不少,“一面碎镜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她化出了原身桃木嵌螺钿妆奁。
猴子凭空拿过,那妆奁大红色的喜庆极了,猴子支开镜屉,中间是一面黑洞。那原本应是个水镜,因为啊狐狸总说铜镜照不清楚,猴子雕这妆奁时便取了个水镜放在正中,狐狸当时欢喜极了。猴子又描了描中心那漆黑的轮廓将妆奁朝下一丢:“傻狐狸……”
随着妆奁落下的还有一鼎香炉,那香炉在夜里也发着莹莹白光,妆娘再抬头去只余天边一轮圆月。当即妆娘就回头去找了烟枪,随着烟雾荡开却仍是一番混沌,并无甚世间纷扰之态。猜不透索性这莲花玉香炉也就这样搁置在了宝斋,也没有人敢同狐狸说这香炉的来由,直到有一天狐狸拿了个鼻烟壶回来……
往日里是决计没有阴天的,因为狐狸不喜欢见不着太阳的日子,今天却是阴沉沉的。妆娘心里莫明压抑,待进入宝斋,这压抑算是找着缘由了。
狐狸侧躺在那塌上,莹白的手指几乎跟手中摆弄的莲花玉香炉融为一体。
妆娘眉头一跳忙张口道:“这是……”
狐狸眼一抬,提起手在那艳色的唇上一压,妆娘立马禁了声,心中暗苦,便是狐狸不曾记得这香炉怕是也不好交待。想着左不过伸头一刀,妆娘这才平复心神看向那烟枪化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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