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栖又被关了回去,时年十九,整整七日没吃饭。
季沸川也才十岁,睡了七天,醒来后哭喊着要阿兄过来,季栖这才能吃上一口饭。
胖女人看着又老了几岁,头上一大块斑秃,是当年季栖砸的,一辈子都好不了,胖女人也不抱怨,领着季栖快步走着,平淡的叮嘱:
“可墩让你多吃点,血不能停,当着她的面放血。”
季栖步子走得更快,用手抓饭的速度也更快,塞完了最后一口,丢下铁盆和胖女人,冲向季沸川所在地。
刚踏进门,季沸川就大喊:
“阿兄我在这里,阿兄!”
季栖跪坐在地上捏着季沸川的手焦急地说:
“你怎么样了?”
季沸川还没说出话,阿妈一把劈开季栖的手,分开他们二人,拖着季栖到了刑架前,拿出一个罐子。
季栖知道要怎么做,颤抖着走上刑架,亲眼看着胳膊从关节被划开到中指,血液喷射出来,只有指间那么几滴进了罐子。
季沸川声嘶力竭:
“阿兄,你快逃啊,阿兄!”
阿妈对惨厉的吼叫不以为意,身姿翩翩,跳舞似的走到季沸川身边,掰开季沸川的眼皮,逐字逐句,非常清晰地说:
“沸川,你看好了,这就是个工具,你不能和工具走太近,更不能让旁人拿你与工具相提并论,否则,你和我以后不会有好日子,权利,要捏在自己手里,不能有任何软肋!”
季沸川哪能听进去,还在嘶吼:
“阿兄你别睡啊,睡了就不能醒了,阿妈,我不喝药了,不要工具,要阿兄,阿妈求你了,阿妈!”
阿妈耳朵被震得要聋了,丢开季沸川,快步离开这悲苦之地,走前挥挥手,一群人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于是,季沸川被强行灌下了好几碗黑糊糊,季栖被绑了一整天。
直至半夜,人群终于退出了房间,房间空旷了不少,气息都清新了很多。
正在熟睡的季沸川在门关后猛地坐起,连跌带撞的扑下床榻,手脚并用,多吭一声都不敢。
他爬到季栖跟前,月光下季栖满胳膊的血痂,有个不见底的口子在滴血,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房间里极为清晰。
季沸川颤抖着声音说:
“阿兄,我给你解开,你快跑不要回来,记得给我来信,一定快跑,跑去中原,中原很好,中原的公子姑娘都很好看,你好好找个伴,不要回来,不要放血,我拍。”
季栖虽然迷糊,但能感觉到季沸川在他身上摸索,摸索绳子要解开,可绑着他的是鱼线,又细又利,不仅难找,而且解开这东西极费劲,不出意外定会割烂手指头。
阿妈笃定季沸川没解开这东西的能耐,她知道季沸川看不清东西,尤其是半夜,瞎了一样。
季栖算是彻底对阿妈失去了希望,但借着月光,看着季沸川的样子,十岁的孩子紧皱着眉,眼泪从始至终一直在决堤,鼻涕还吹了好多个泡。
滑稽。
季栖没心没肺的开玩笑道:
“我走了就没人陪你溜出去放羊了,也没人给你磨石头打水漂了,再不会再有人陪你去山上逗老鹰了。”
季沸川焦急地摇头,鼻涕泡又破了,眼泪汹涌着,动作放缓,思考片刻后又开始摸索。
“阿兄,我可以不打水漂,也可以不上山,小羊可以让别人去放,但是阿兄不可以死,祭祀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我长大厉害了,我还可以把阿兄接回来,还有阿兄找的喜欢的人,我们可以在一起,不用怕阿妈了。”
季沸川说完,吸了吸鼻子,但这动作过后,又哭的更厉害,他问:
“阿兄,绳子呢,绳子呢!你快告诉我绳子在哪里,阿兄跑到中原一晚上可不够,快告诉我啊!”
季栖沉声答道:
“你的手会流血,很难解开,不止一条。”
季沸川压着声音很用力地反驳:
“阿兄已经为了我流了血了,我烂了手又怎么样,你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小,没本事,我可是要做可汗保护阿兄的人啊!”
季栖接着说:
“我……”
半路被拦截:
“阿兄,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才去找你的,祭祀说我抢了你的东西,我才去找你,想还给你,但是阿妈不让。”
“阿兄,我可以不吃药,我不吃药不会有事,你快逃好不好,我不想让阿兄离我这么近,我却不能找阿兄玩,阿兄离我远一点,我也找不到阿兄,我会安分一点。”
“阿兄,我会好好努力,我会把别人比下去,我会当上可汗,我会接阿兄回来,阿兄在中原不要怕日子不好过,我会把洞里的宝贝都给阿兄送过去。”
沉默半晌,季沸川提高了声调:
“阿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阿兄,阿兄比阿娘都要好,我还可以把可汗让给阿兄坐,但前提是阿兄必须活着。”
季栖受不了絮絮叨叨了,在眼泪决堤前打断道:
“季沸川,我死不了,你身子弱必须吃药,可汗什么的我根本不稀罕,你比我聪明、比我沉稳,我不能拿草原的安危和你过家家。”
季沸川摸索到了绳子,咬紧牙关,却迟迟不能解开,看来季栖说的没错,很难解开。
但要是扯断呢?
季沸川道:
“阿兄,忍一下。”
“啪。”
断了一根。
第二根、第三根……
季栖穿着衣裳,没有太大伤口,反倒是季沸川,手掌心里全都是血口子。
季栖抽了自己两个耳廓,要蹲下来查看季沸川的情况,却被季沸川抻直的手臂拦下来。
季沸川道:
“既然阿兄曾经也是和过的我一样的生活,那想必也是单纯善良的样子吧,可能很乐观呢,我看得出来阿兄就是这种人。”
季栖不懂季沸川为什么要说这话,疑问时,季沸川补充道:
“那么,阿兄再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再变得像坏人了,至少想想我吧,做个好人,我去接阿兄的时候,阿兄要对我笑哦。”
然后,在远处疾驰而来一匹骏马,马屁股上有个袋子,金银细软在里面碰撞,另一侧则揣着季栖最擅长的弓箭。
季栖被季沸川撒了一把药粉,推上了马背。
自此,季栖开始了在中原颠沛流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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